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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1:58:40 作者: 默雨兮
在生命面前,每個人都顯得如此脆弱,只希望一切沒有想像那麼糟糕。
病了的秦坊似乎特別依賴我,一直要我陪著他,他說他害怕,害怕一個人呆著的時候會想到死亡。我只能陪他到很晚,直到他沉沉睡著才慢慢走出來。
屋外,停著一輛車,悄無聲息,我甚至不知道是幾時停下的。我熟悉的車型,號牌,是代寧澤的車。他倚在車側抽菸,地面上丟了不少菸頭,顯見得已經等了好久了。
我的鼻孔微酸,迎了過去,「怎麼過來了不給我打個電話?」
他滅了煙,揉了揉額頭,「怕打擾你。」
我吸了一下鼻子,怕自己激動到流下眼淚。他在等我的時候,我卻在另一個男人身邊照顧那個男人,我知道這種感受,所以格外內疚。內疚,卻不知道說什麼,不管說哪句話都怕傷害到他。
他啟動了車子。
「江青梅有說什麼嗎?」我試著轉移情緒,問。
他點頭,「她承認自己是代名權的情婦,因為代名權生前待她不錯,還曾在她最困難的時候幫過她,所以對他死心踏地。後來,代名權出事死去,她便對我埋下了深深的恨意。恨歸恨,她卻知道沒有這個能力對我做什麼,只能隱忍,卻沒想到回鄉時意外得知秦明的身份,想到了利用秦明來報復我。秦明從小就喜歡她,加上性格偏激,被她輕易煽動,所以才會配合她做那些事。」
「她原本的目的是通過秦明讓我一無所有,但沒想到沒有成功,所以才想盡辦法離間我們兩個,想要我們在感情上痛苦一下。用她的話說,不能讓我身敗名裂,至少也要讓我難受一下。」
「關於那個孩子,她說了是誰的嗎?」
代寧澤搖了搖頭,「沒有。」
「那麼,你打算怎麼處理江青梅?」
「秦明還是希望我放過她。」他沉思了好久才道。
「你去看秦明了?」我十分意外。
他點點頭,只「嗯」了一聲。我知道,邁出這一步並不容易,伸手過去握住他的指。
江青梅的事情似乎水落石出,而秦坊也住進了醫院。我寸步不離地守著他,和代寧澤見面的時間少之又少,我們之間的相處都變得奢侈起來。代寧澤並沒有發表什麼意見,默默地承受著一切,甚至連個責怪的眼神都沒有。我卻覺得很對不起他,我是他的妻子,卻不能陪在他身邊。
秦坊的情況很不理想,原本就消瘦的人顯得更加瘦,整天精神懨懨,眼窩深陷,我努力地不往歪處想卻總會想到不好的事情。他不允許我離開一步,分分秒秒要呆在身邊,我連上個洗手間他都會局促不安,把病房鬧得天翻地覆。
我感覺疲憊至極,卻不敢抱怨半句,我清楚他比我更難受。代寧澤給他找了幾比專家,他都拒絕了,情緒也不是很穩定。
代寧澤只敢在他睡著的時候來找我,每次見面都匆匆忙忙,跟偷情似的。我看他,也瘦了不少。
「對不起啊。」內疚之心,再起。
他溫和地撫著我的頭髮,「只要你好好的,我便沒事。別累著自己。」
「我知道的。」其實秦坊也沒讓我做別的,大多數事情都有護工護士做,他只要我呆在他身邊寸步不離就可以了。
「我去問問醫生他的情況。」代寧澤表現出了對秦坊的充分關心。我點點頭,正好醫生走過來。
代寧澤詳細詢問了秦坊的所有情況,極其細緻,我站在一旁,看著他這般認真,眼淚在眶里打轉,如果醫生不在,我一定會跑上前去擁抱他的。
等我們聊完,我回到病房時,秦坊已經醒來。他淡淡地看著我,不知道醒了多久。我給他倒了杯水,「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他沒有接,「代寧澤來了?」
「哦。」沒想到他竟然都看到了,我也不好再否認,索性承認,「他是來了解你的情況的,他也關心你。」
「關心我什麼時候死,什麼時候把你還給他嗎?」他的話分外刺外。我震驚地看著他,「秦坊,你怎麼能這麼想?」
「那麼,你希望我怎麼想?或許,你和他的想法一樣的吧,我只有死了才不會占用你們的時間。」
他的話偏激至極,我原本還想說幾句的,但最後還是沉默。他是病人,我該讓著他。
「我說對了吧。」他卻不肯罷休,「如果你想離開,現在就能離開,我的生死跟你沒有關係,你也無需那麼辛苦地等著我死!」
「我從來沒有過那種想法,代寧澤也一直都很同情你,而且還給你找了很多專家……」
「誰要他的同情!」秦坊打掉了我手裡的杯子,杯子裡的水撒在我手上,杯子卻掃了出去,破成了碎片。他看了一眼,有著明顯的不忍,馬上又變成了冷漠的樣子,「你走吧,以後都不要過來了!」
說完,他閉了眼,用背對著我。
這個時候,我自然不能離開,只能默默將碎片收拾掉。幸好水是溫的不燙人,我的手並沒有被燙到。
秦坊一整晚都沒有跟我再說一句話。
我心裡又無奈又憋屈,但也不能跟一個病人置氣。
任若盈打過幾個電話來問他的情況,她沒敢出現在秦坊面前。我忍不住表揚她幾句,「患難見真情,看來,你對他是真心的。」
她支吾了我幾下子,算是回應。
我後來才知道,她的支吾只是因為難堪,因為第二天,報紙上就鋪天蓋地地登了她和某富二代出入酒店的消息。我原本還以為純粹只是緋聞,沒想到她竟通過網絡親口承認了兩人的關係。
我沒敢讓秦坊知道。雖然他對任若盈沒有多深的感情,但自己才病她就定婚,也算一種傷害。
沒想到的是,幾天後,她竟然親自到醫院來給秦坊送訂婚請帖。
「我以為你會傷心一陣子消沉一陣子,沒想到這麼快就找到下家了。」即使我的脾氣不算差,此時也免不得酸她幾句。
任若盈臉色卻未變,「我總不能守著一個將死之人過一輩子吧,他已經沒有未來可言更不可能和我有什麼未來了。」
任若盈的現實讓我咂舌。
倒是蘇雨,顯得重情重義了許多,帶著蘇忘來過幾次。她沒有進秦坊的房間,只讓我轉送一些禮品,其中有蘇忘的幾張照片。按照她的話來說,大人之間可以老死不相往來,孩子卻有被父親記住的權力。
秦坊對著那些照片看了許久許久,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為了不刺激秦坊,我請求代寧澤不要再來醫院,他在沉默許久後答應了。那之後,我們幾乎沒有見面的機會,只能透過簡訊聊上幾句,有時要知道他消息甚至要透過媒體和雜誌。
蔣小漁偶爾會過來,給秦坊和我帶點補湯,也免不得感嘆,「秦坊這病這麼拖下去無止無境,你真要和代總做牛郎織女了不成?人家牛郎織女至少一年還能見一次,你們這可是不知道幾時才能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