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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1:58:40 作者: 默雨兮
我足足在水裡泡了十分鐘。
在覺得快要冷死的時候,水突然關掉了,他丟了一塊浴巾過來,「把牙刷了,最好保證沒有一點酒味,否則休想見到孩子!」
我心裡為晰晰著著急,聽他這麼說哪裡還敢耽擱,忙刷起牙來。我濕淋淋地走出去,看到桌面上丟著一套衣服,代寧澤不知道去了哪裡。換上衣服,我整個人清爽了好多,這才走出來。
門外候著人,看到我,禮節地道:「請往這邊走。」
她把我帶進了小傢伙的房間。
小傢伙並沒有昏迷,一張臉燒得通紅通紅,嘴唇,舌頭都是紅的。他不肯吃藥也不肯打針,哼哼著叫著媽媽,眼睛並沒有睜開。
我的心頓時碎成一片片,快步沖了過去,「晰晰,媽媽來了,媽媽來了。」我摸索著去握他的手,感覺他的手也特別特別燙,「孩子都燒到四十度了,為什麼不用藥!」我對著代寧澤和護士們吼起來。
護士驚訝地看著我,大概沒想到我會知道孩子燒到多少度。晰晰是我一手帶大的,他身上的溫度我不知道觸了多少次,哪裡會不知道他燒到什麼程度。
「媽媽。」小傢伙終於睜開了眼,對著我喊。那雙眼睛眨巴眨巴著,卻沒有了往日的神采。
「晰晰。」我幾乎哭出來,卻也只能強忍。
「那個,能不能勸勸孩子打針?」護士小心翼翼地問。
我把小傢伙抱了起來,「晰晰,我們打針吧。」
小傢伙看到護士手裡的針,直往我懷裡縮,「我要媽媽打。」
「好,媽媽打。」
我翻開他的小手,熟悉地拍了拍,然後伸手問護士要針。
「這……不符合規定,扎針要護士才可以。」護士遲疑地道。
「我媽媽扎針可比你扎得好多了。」小傢伙極不給面子地道,因為我的到來,他安靜了下來。
護士給說得臉上一片通紅,只能去徵求代寧澤的意見。代寧澤的目光一直凝在我們身上,這會兒才點點頭,默認我的行為。護士沒辦法,只能半信半疑地把針頭交給我。
我熟練地找到了他的小血管,輕輕將針頭插了進去。他還很小的時候身體抵抗力不行,得到肺炎,因為小醫生總找不到血管,扎空了不知道多少次。我不能忍受他被針頭扎來扎去受那樣大的苦,於是學著護士們的樣子找血管,找准了再扎。久而久之,我的扎針技術竟比護士還好,小傢伙每次打針都由我自己操作。
當然,這也源於小傢伙對我的信任。那時他還不能說話,每每護士走近就大哭大喊根本不配合,這樣一來,護士扎的次數就更多了。他只認我,我握著針頭無論怎麼扎他都不會吭一聲。
小傢伙只微微擰了下眉頭,極為安靜,也不叫疼。
針紮好後護士忙過來放藥水,固定,生怕在代寧澤面前表現得不夠好。我退在一邊,看著小傢伙自己乖乖地躺在床上。他的大眼睛骨溜溜地轉著,看一眼代寧澤後更多的注意力落在我身上,張了張小嘴巴,「可以讓媽媽留下來陪我嗎?」
因為發燒,他的臉蛋紅紅的,眼睛腫腫的,透著無盡的脆弱。代寧澤再鐵石心腸也不能搖頭,最後嗯了一聲。我和他都很開心,一齊露出了笑容,我看到他白白的大牙,心情終於好了起來。
這是我們分開近十天來的第一次見面啊。護士一離開我就撲過去和他緊緊相依,他比之前更加依戀我,小腦袋壓進了我的胸口,用力吸著我的味道。
代寧澤凝眸看著我們親熱,不知道想什麼,片刻有人叫他,他離開。他的離開讓我們自由了許多,我急著了解小傢伙的近況,「怎以樣?這些天沒見媽媽怕不怕?有沒有人欺負你?」
「沒有。」他眨巴著眼睛,「他對我很好,家裡的人特別多,把什麼好吃的都送給我,可我不喜歡。我想呆在媽媽身邊。」
真是我的好兒子。
我感動得眼眶都紅了起來,心卻跟著發酸。如果不是他生病,我是萬萬沒有機會看到他的,我不知道以後的路到底該怎麼走。還有秦坊,為了我現在還呆在警察局,狗仔們嗅覺那麼靈敏,難免不被他們發現……
都是難事,難得我胃裡一陣陣發苦。
「我跟他說要見媽媽,他不同意,我只悄悄去淋冷水,把自己給淋病了。」小傢伙始終不肯叫代寧澤為「爸爸」而是用他代替。他故意眨巴著眼睛,「媽媽,我聰明吧。」
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小傢伙為了見我竟然傷害自己。那一刻,酸甜苦辣無法言喻。我無力去責怪他,卻又不敢鼓勵他,這樣做真是危險了。四十度啊,一不小心就會被燒傻的。
我握緊了他的小手,「聽媽媽的,以後不管發生多大的事都要先保護好自己,萬萬不可再讓自己生病了,聽到了沒有!」
「可我真的好想見你啊。」他大抵沒想到我不僅沒有表揚他還向他發出誓告,無比委屈地道。我的眼淚叭叭地掉了下來,比任何時候都能體味他的心情。我將他抱住,「可媽媽想要見到的是一個健康快樂的兒子,而不是病殃殃的寶寶。」
「媽咪生氣了嗎?」他小心地觸著我的手。
我搖頭,「沒有,不過下次再不能這樣了。」
「嗯。」他很認真地點頭,片刻又將我的臂抓緊,「媽咪,您還要離開我嗎?」
還要離開嗎?這個問題讓我為了難。我本人是不願意跟他分開的,但代寧澤……
「媽媽試著跟你爸爸談談,爭取把你帶回去。」我不想看到他失望的表情,道。他的小臉上終於露出了笑意,「太好了,我可以回去了!」
他的笑容不僅沒有讓我開懷,反而覺得壓力巨大。我從來沒有騙過他,但這一次,顯然極可能變成謊言。
那天,代寧澤沒有再來打擾我們,我們相擁著像從前一樣講故事,聊天,談心。小傢伙總喜歡小大人似地跟我對話,還不許我當他是小孩。這麼久以來,我第一次覺得這麼暢快。如果小傢伙的身世沒有被揭穿該多好啊。
黃昏時分,我給秦坊請的律師打來了電話,「最好勸受害人私下和解,讓秦先生道歉,否則這件事拖下去對誰都不好。」
我的頭再次痛了起來。
勸代寧澤同意私下和解已是難事,而且一向性格硬朗的秦坊也未必肯道歉啊。
「這是唯一的出路了,您要知道,這件事一旦上法庭,秦先生的損失無法估量。」律師的話把我逼到了絕境,我決定先去勸服代寧澤,至於秦坊,哪怕下跪也要他去道歉。
晚飯的時候,代寧澤竟意外地出現了。他一進門,小傢伙臉上的笑容就消失怠盡,看他時充滿了警戒。一個把自己跟母親分開的人,在他的心裡,自然是壞人了,不管這個人是不是自己的父親。
代寧澤似乎意識到這點,退得遠遠的,在最角落的沙發里掏出筆記本辦公。電腦擋住了他大半的身子,小傢伙這才自然了些,自己忙著把飯菜攤開。裡頭,竟全是我喜歡吃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