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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1:58:40 作者: 默雨兮
    「婉清姐。」蘇沫直直朝我們走來,跟婉清姐打招呼。婉清姐跟她兩手相握,關係可見不淺。

    「沒想到余小姐也會來。」跟我說話時,她的聲音里含了不易覺察的敵意。因為對她敏感,所以我聽了出來。我乾巴巴地笑,「是啊。」

    「我們正說到你的造型呢,余小姐的手藝果真不錯吧。」

    蘇沫點頭,「的確相當好呢。」

    「抱歉,這個造型不是我弄的。」我打斷了他們的話。婉清姐一臉驚訝地看向我,而我清楚地知道,蘇沫用的並不是我的造型。她應該是後來去了別家,重新做過了。

    她尷尬地扯了扯唇瓣,「余小姐做得的確很好,我也很滿意的,但臨時出了點事故,衣服頭髮全都濕了,不得不就近找了別的形象設計師。」

    其實我知道,根本不可能有什麼事故發生。蘇沫也在怕,以至於我給她做的髮型選的衣服都像巫婆的咒語,讓她無法安寧。

    如果是我,也會和她做同樣的決定。

    我假裝什麼都沒看出來,保持沉默。

    「哦,原來是這樣。」她的解釋緩解了我們兩人間的尷尬,婉清姐並不知情,卻鬆了口氣的樣子,「我還以為你是不喜歡呢。」

    「怎麼會?我向來相信婉清姐的眼光。」蘇沫討喜地道,低頭看了眼表,眉目里有明顯的擔憂。

    「代先生還沒來嗎?」婉清姐直白地問,眼裡閃著曖昧,「你們兩個啊,一會兒不見就這麼想了?」

    蘇沫故作嬌羞,「看您說的。」

    兩人的說笑落在我耳里卻跟利劍一般,而我更因為代寧澤會來坐立不安,幾乎粗魯地從秦坊的臂間抽出自己的手,「抱歉,失陪一下。」我像逃兵一般失魂落魄地跑向門口,根本不管自己落在他人眼裡會有怎樣的狼狽。

    「余冉!」秦坊追了過來,拉我。我狠狠甩開他的臉,「你是故意的對不對!包括白天故意把晰晰放進工作室去,你知道她會來對不對,你到底想幹什麼!」

    秦坊的臉變了幾變,「放晰晰進去我沒有別的意思,是真的很忙,不過,今晚我的確是故意帶你來的。你不是對他念念不忘嗎?」

    「我對他怎樣還輪不到你來插手!」我不客氣地用最難聽的話來打斷他,而後往外沖。外頭,一個人在眾人的簇擁下走來,華光閃爍,氣勢非凡。

    代寧澤!

    我沒想到會這麼巧,就這麼碰上了。我該走後門的。

    怕他看到我,我本能地退一步,後頭的人拉了我一把,我落進了不知誰的懷抱。不管認識還是不認識,我像抱著救命稻般緊緊抱住對方,把自己移到最裡頭,儘量讓那人的身體擋住自己。

    耳邊,我聽到有人在打招呼:「代先生。」

    不絕於耳。

    我不確定他有沒有看到我,此時只想就此消失。

    「寧澤,你終於來了。」是蘇沫的聲音。我看到一片裙裾從眼底劃光,停在了一雙錚亮的皮鞋面前,「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怎麼會。」代寧澤應著。

    「哦,你們可別太恩愛了,我們會受不了的。」

    有人開玩笑。

    代寧澤笑了起來,他的笑狂肆而大方,不似從前。我記得從前的他總是微微而笑,眉底無限溫柔。

    五年,能改變很多啊。

    「謝謝先生,她喝多了。」好久,我聽到秦坊的聲音,然後我被從那人懷裡拉出來。秦坊壓著我的臉,把我帶了出去。

    還好,代寧澤沒看到我。

    這一幕,好像好久以前也曾演過。我苦苦地扯起唇角,想到了和秦坊剛認識那會兒,也是為了躲避代寧澤奪命而逃,還曾被秦坊恥笑許久。

    這一次,他沒有再笑,而是把我直接帶到車場,壓進他的車裡。我轉開臉,不肯看他。他無奈地嘆著氣,「我只是想你能開心一點,如果……如果回到他身邊是你最想做的事,我可以幫你。」

    「你要怎樣幫我?幫我先把蘇沫氣死嗎?」

    因為有氣,所以我的語氣有些重。

    「氣死蘇沫有什麼不可以的。」他倒爽快。

    我差點一拳擊在他身上,「秦坊,你沒心的嗎?氣死一個人,你能睡得安穩?」

    他默默承受著我給的打擊,好一會兒才道:「我一直不想蘇沫死,因為那樣,你就能在我身邊。可你在我身邊又怎樣?離得那麼近卻總感覺那麼遙遠。余冉,我們兩個就像被困死的獸,遲早都得死掉!與其這樣,還不如撕開一個口子,氣死蘇沫,至少你還能活下去。」

    「說什麼糊話!」我的眼淚滾滾而下,不是為了別的,只因為秦坊對我的這份心。這個孩子,不管多幼稚多自我,在我這裡,始終把我視為最重要的。

    「就算氣死了蘇沫,他們還有孩子。秦坊,我都放棄了,你還在揪結什麼?」

    「他們已經有孩子了?」這點,也出乎了秦坊的意外。片刻,他捏緊了拳頭,妖孽的臉上一片冷笑,「代寧澤,不過如此嘛。我還以為他能為了愛做到哪一步呢?轉臉還不是和別的女人生兒育女?」

    「不能怪他。」

    的確不能怪他,當年是我主動退出的。

    蘇沫可以逼死他,因為她自己的命也很懸,大不了一起死了。可我不能。

    我記得有一個故事,說的是兩個女人去爭一個孩子,孩子哭了,其中一個女人鬆了手。而後來,法官判定先鬆手的女人是孩子的母親。

    他說:沒有哪個母親會忍心讓自己的孩子受傷害,因為愛得深。

    我對代寧澤,正是如此。

    既然退出了,又何必再摻合?更何況他已經送了我一份最最珍貴的禮物。

    好一會兒,我去拍秦坊,「我們回去吧,晰晰明天就要上學了,還說想和你多玩一會兒呢。」

    因為晰晰,秦坊僵冷的臉終於緩和,一聲不吭地啟動了車子。

    看到我們回來,晰晰興奮極了,小猴子似地跳上了秦坊的肩。秦坊也終於露出笑臉,完全不怕失了身份,就那麼駝著他。我無奈地搖搖頭,送別了小助理。

    那天的事情後來我們沒有再提起,蘇沫也沒有再在我的世界裡出現,連帶著代寧澤都變成了一場夢,只有午夜輪迴之時會想到那天他披著霞光在眾人簇擁下走進大廳的樣子。

    遙遠至極。

    直到那天----

    晰晰發生了車禍。

    當醫院打電話給我時,我以為是騙子,甚至還狠狠罵了對方。可下一刻,我的心臟猛然被揪緊,也不管是不是騙子,瘋了般跑去了對方報的那個地址。

    晰晰果然被車撞了。

    當我看到余寧晰幾個字時,血液一時倒流,整個人都蒙了過去,「我兒子怎麼了?」

    恍惚間,我看到有人走過來,但終究支撐不住暈了過去。在完全暈過去之前,我感覺有一雙有力的臂膀托住我,將我壓進他懷裡。有熟悉的味道落入我的鼻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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