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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1:58:40 作者: 默雨兮
在不久之後,代寧澤去了德國,他終於傳來了好消息,說是這裡有一位頂級專家對治好蘇沫的眼睛很有把握。
「不過,風險依然很大。」代寧澤輕嘆著。
「別怕,一定會成功的。」
我這算是鼓勵他,也算是鼓勵自己。如果蘇沫好不了,代寧澤不得陪她一輩子?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聽到了我的心聲,第三天後,代寧澤用極其疲憊的聲音告訴我,手術成功了。
他的聲音都是嘶啞的,卻帶著快樂,「手術進行了一整天,然後觀察,直到今天早上才從ICU轉出來,很快她就能甦醒了。」
我樂得在原地打起了轉。
「余冉,過來吧,我想你。」
我當晚便訂了去德國的機票,在給秦坊打電話時還無比自得地狂侃,「你的壞心眼終於得到報應啦,蘇沫手術成功,代寧澤正在召喚我呢。秦坊,我要飛啦!」
那個晚上,我飛去了德國。
一路艱辛,因為各種情況,飛機在半途發生狀況迫停,而後等待,等平安降落在機場時,已經是兩天以後。我顧不得全身的疲憊,直奔代寧澤所說的醫院而去。
代寧澤下來接的我,他在看到我時眼裡明顯閃出一絲複雜,還是在下一刻將我緊緊摟在懷裡。我聞到了他身上的汗味,顯然因為要照顧蘇沫而沒有時間管自己。替他難受,眼淚就這麼滾下來。
「老公,辛苦了。」
他用帶著鬍子碴的臉扎我的頭和額,「不辛苦,看到你便不再覺得辛苦了。」他分明憔悴了好多,不知情者還以為是他病了。我心疼地撫著他的臉,他低頭,狠狠地吻上了我。
他的吻狂亂,不似以往,我只當太久沒見面,彼此過於想念。
最後一刻,他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退開。
「去看看蘇沫吧。」我急切地想知道蘇沫的消息。
他點頭,拉著我往樓上去,走到過道里時忽然停下,「余冉。」
我轉頭去看他,他的半張臉掩在陰影里,「蘇沫有點小小的變化,你……要有心理準備。」
我正想問她有怎樣的變化,前方就閃出一道人影來。是蘇沫。她穿著病服,精神不錯,臉色也不錯,眼睛水汪汪的,顯然已經復明了。
「寧澤。」她奔過來,無視我而直接撲進了代寧澤懷裡,「去哪兒了,害得我好找。」
我傻了眼。
大姐,好歹也顧及一下我這個妻子的心情吧。
代寧澤尷尬地看著我,沒有去抱她卻也沒有推開。蘇沫終於回臉將目光落在我身上,「這是誰啊?」
「我?」我指著自己的鼻子,理不透蘇沫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
「寧澤,陪我回房吧。」她似乎已經失去了對我的興趣,回頭挽起了代寧澤的臂,那般理所當然。代寧澤歉意地朝我看來,「先回去,晚點聯繫。」他跟著蘇沫進了病房,剩下呆掉的我立在那裡,完全理不清發生了什麼事。
沒多久,護士走出來,給我帶了代寧澤酒店的房卡。我心事重重地去了酒店,草草洗漱了下,卻因為心思沉重,怎麼都無法入睡。心裡有事,加上時差影響,我頭痛欲裂,卻不敢給代寧澤打電話。
異國他鄉,我卻獨自一人,如此地無助。
直到半夜代寧澤回來,才發現幾乎痛暈過去的我。
「怎麼了?」他抱著我,著急地問。我吃力地搖頭,「沒事……頭痛。」
他抱著我就要去醫院,我不想動,「只是時差問題,休息一下就好了。」見我如此堅持,他把我放在床上,長指滑過來,輕輕按摩著我的頭皮,我終於感覺好了一些。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蘇沫……好像不認識我了。」我輕聲問,急切地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代寧澤的指明顯頓了一下,最後卻道:「今晚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他打電話,讓前台送來了一片安定片,「少量吃,沒什麼影響的。」他扳開一半遞給我,同時遞來了水。我就著他的手吃下藥,喝了幾口水,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把我放在床上方才去接電話,那頭顯然是蘇沫。蘇沫大概不肯睡覺,他柔著嗓音哄,跟哄個孩子似的。我躺在那裡,越來越清楚地感覺到一切都不對勁了。
好一會兒,他才掛斷電話,用歉意的目光看著我,卻沒有說話。
「你去照顧蘇沫吧,我沒事。」我道。其實想留他在身邊,這麼說也不過測試,看他到底會選誰。他卻真的走了。
心裡,一陣空落。即使後來他派了專人過來照顧我,也沒有將我從失望的泥沼里拉出來。我理不透到底發生了什麼,藥力上來,最終沉沉睡了過去。
等我醒來時,代寧澤已經坐在床邊。他的眼睛紅紅的,好久沒休息的樣子,對他本來存著些怨氣的,此時看他這個樣子,所有的氣又都消了。我坐了起來,「回來了?蘇沫怎麼樣?」
「她的手術很成功,但……留下了後遺症。」
「什麼……後遺症?」我聽到身上的某根弦突然斷裂,已經有了極不好的預感。
代寧澤伸手握住了我的指,「手術地程中出了點問題,她醒來後便忘了很多事,包括……我和你的事,記憶依然停留在我跟她關係最好的時候……醫生說,她可能得了選擇性失憶症!」
選擇性失憶症!
我驚呆在了當場。
面對這個結果,我連批判的力氣都沒有,因為我自己就曾經得過!
「那……怎麼辦?」好久,我才聽到自己在問,唇舌乾澀到了極致。代寧澤輕輕搖頭,眉宇間染了濃重的無力,「經過兩次開顱手術,加上用藥,她的腦血管已經十分脆弱,隨時可能崩裂,醫生一再囑咐,不能讓她受任何刺激!」
這就是他選擇蘇沫而獨留我的原因。
一切疑惑解開,我不僅沒有感覺輕鬆,反而更沉重了。
我呆呆地去看他,沒敢問他,我們兩個該怎麼辦?蘇沫忘記了她的退出,忘記了我的存在,忘記了代寧澤已經結婚,卻偏偏不能受刺激……
這道世界上最難最難的題目橫亘在我們中間,無法解答。我苦笑起來,「上天真會開玩笑啊。」
代寧澤猛然把我抱在懷裡,「不要這樣,不要露出這樣絕望的表情,冉冉,我們還有將來的,我們是夫妻啊。」
「夫妻……敵得過蘇沫的一條命嗎?」
我的問話讓他僵在那裡,連血液都凝結起來,我清楚地感覺到他的胸膛一點點變冷。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好久,我才聽到他沙啞地道。我知道,正是因為知道,才更加為難。眼淚,不爭氣地順著眼頰流下來,「實在不行,我們分開吧。」
「不,不要!」他將我抱得愈緊,不斷地搖頭,「不許說這樣的話,我們不分開,絕對不分開。」他抱得我透不過氣來,越是這樣,我越能感覺到他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