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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是你瞞下了我的位置。」如果是之前, 小時洛估計會嘲諷他多管閒事, 但是在小山溝里待了這麼久, 被溫暖的人氣兒包圍, 她不僅收穫了一段難得的回憶, 也從中學會了很多，比如切實地表達自己的感情。

    「多謝。」

    小時洛對新上任的戰神不熟悉，不知道他堪稱變態的自律要求。

    只當是個心有不忍的神，一時興起替她撒了句謊。

    但是系統知道。

    它算半個神界的產物，資料庫里儲存了各界的資料，沒有人能比他更清楚戰神御宇對自己的要求有多嚴苛。正因為清楚，所以它更加覺得不可思議。

    之前在溪邊，明明才只是第一次見面……

    少年戰神第一次說謊，在這個亂世中，送了她一段遲來的安寧歲月。

    少年御宇沒有居功，神色平淡：「只是勉強拖延時間罷了。」

    那幾個上古神不是吃素的，就算他們一開始找錯了方向，神界也遲早找到這裡。

    小時洛點點頭，顯然認同他的說法。

    「那你不離開？」現在走還來得及在神界來之前全身而退。

    小時洛這麼聰明，知道他未盡的意思。

    可是。

    「我走了，王二妞那個智障怎麼辦？」小時洛撐著下頜，嫌棄地輕輕皺眉，「她別被吞得連骨頭都不剩。」

    迎著少年御宇不贊同的視線，小時洛笑笑：「你呢，為什麼幫我？」

    少年御宇微微一頓。

    因為心軟，因為覺得神界的做法不對……但是歸根結底，是因為他想，所以就這麼做了。

    「想」是個很重要的東西，代表這順心而為。

    同理，和淺兮去江南賑災就是小時洛現在想做的事。

    少年御宇點頭：「我明白了。」

    ·

    小時洛最終還是跟著淺兮一起去賑災了。

    她們帶著一部分糧草先行，輕兵秣馬，以最快的速度趕往江南。

    路上所見之景遠遠超出眾人預料，連見慣了戰場殘骸的統領都忍不住不適，偏頭乾嘔。

    餓殍遍野，富庶的江南已經淪為人間煉獄。

    災荒開始的時間絕對不止奏摺上寫的近三日！有人隱瞞不報！

    路邊骨瘦如柴的人睜著綠油油的眼睛，麻木地看著路過的車隊。

    不像人，更像是某種窮途末路的野獸。

    看得人心裡頭悲愴又恐懼，本能發怵。

    他們盯著車隊看了很久，似乎在心底做某種評估衡量。

    終於，有一個人忍不住飢餓動了，其餘人聞風而動，行屍走肉般圍了上來。

    統領抽出腰間的刀，將他們逼退。

    許久沒吃過一餐飽飯的人群，怎麼可能是身強力壯、裝備精良的侍衛們的對手。

    侍衛們很快將圍上來的難民擊退，清出馬車周圍的空地。

    「公主殿下受驚了。」侍衛統領回刀入鞘，單膝跪地。

    「不要殺人。」

    淺兮挑開車簾走下來，將統領請起來。

    她不懼不避地看著一步之遙，面黃肌瘦的百姓，心中湧現出一股強烈的悲憤。

    但是她不能亂，淺兮捏緊拳頭，強行命令自己冷靜下來。

    她也曾經是農女，沒誰比她更清楚餓肚子的恐懼。

    也沒人比她更知道這時候說什麼長篇大論都沒有用，在場的沒人有功夫聽這個。

    她直截了當道：「我是淺兮公主，陛下我來給大夥送吃的來了！」

    聽到有吃的，對面的難民下意識豎起耳朵，飢餓許久的眼睛裡升起茫然。

    淺兮再接再厲：「我身後的車隊裡都是糧食，再後面還有大部隊押送糧食，保證大家都能吃上飽飯！」

    她說得情真意切，又一句冠冕堂皇的廢話都沒有，句句切入難民現在最關心的溫飽問題。

    難民的眼神開始動搖。

    這時，肥頭大耳的縣令從人群中擠過來，被侍衛攔在外面。

    他扒在侍衛身上，即使被攔住，也不停地往內沖。

    他諂媚地朝淺兮擠出一個油膩膩的笑，高聲道：

    「我是此地趙縣令！聽聞公主殿下千里而來，下官特來迎接！」

    「下官在縣令府備好了酒食，為公主殿下接風洗塵！」

    從趙縣令出現的那一刻起，難民們原本鬆動的眼神重新變得漠然。

    畏懼和厭惡都被掩藏在麻木的眼神底下，沉默地看著眼前的發展。

    淺兮：「讓他進來。」

    她的命令剛一落地，難民們原本還有些猶豫的眼神瞬間消失無蹤。

    眼神死氣沉沉，仿佛他們與淺兮之間隔著一層融不透的堅冰。

    原本攔住找縣令的侍衛側身，為趙縣令讓出進入的位置。

    趙縣令得意地對身後的難民冷哼一聲，搖著肚子上肥厚的脂肪，顛顛地小跑向淺兮。

    他的聲音卑微討好極了：

    「公主何等金尊玉貴之體，怎麼能和這些卑賤的下等人……」

    噗——

    趙縣令那膩乎乎的笑容徹底僵在臉上。

    冒著熱氣的血從他脖頸崩出，濺落一地。染紅了腳底的泥土。

    四周一片死寂般的安靜。

    變故來得猝不及防。

    淺兮手裡還握著統領的刀，低垂著頭，看著地上暗紅的血。

    「縣令欺上瞞下，當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