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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1:55:12 作者: 林與珊
歡快的旋律在兩人的僵持中一遍遍重複播放,像一道催命符,不停刺激著霍嵐搖搖欲墜的理智。
「無論我怎麼求你。」霍嵐聲若蚊蠅,艱難地喘息,「你還是要我離開。」
掌下的力道驟然發狠,溫玉吃痛地悶哼一聲,聽見霍嵐繼續說:「曾經的諾言再不作數,現在的你只想趕我走,越快越好,對嗎?」
溫玉加大掙動的幅度,他反握住霍嵐冰涼的腕骨:「你弄疼我了。」
持續的響鈴聒噪刺耳,霍嵐清楚自己和溫玉的時間不多了,事態發展到這一步,不可能還有挽回的餘地。
掙扎到極限的一剎那,委屈、不甘、無助、絕望,所有痛苦通通擰成一股,直衝向理智的最後一道防線。霍嵐深埋著臉,肩膀因憤怒而發抖,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心裡有什麼東西正在崩壞和碎裂。
霍嵐頹喪地垂下手臂,很輕地呢喃:「溫玉,我後悔了。」
溫玉茫然怔住,他天真地以為霍嵐說這句話的意思是有所醒悟,沒想到下一秒,霍嵐陡地抬起臉,凌厲的目光牢牢盯住他,自嘲地笑了笑:「我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對你這麼善良。」
一股寒意從尾椎骨順背脊攀爬向腦頂,溫玉屏住呼吸,耳邊是霍嵐平靜的嗓音:「你知道麼,我有很多次都可以得到你,那天你醉酒,甚至已經向我投懷送抱,可我還是忍住了沒有碰你。」
溫玉聞言驚恐地咬住嘴唇,餘光瞥向沙發上頻頻亮起的手機。
霍嵐低垂眼睫,臉上瞧不出一絲血色,起伏的胸口緩慢落平。剎那間,激生出的強烈渴望侵占了他的心智,慾念越燃越高,霍嵐朝溫玉邁近一步:「既然你軟的不吃,那我就來硬的。」
鈴聲再次響起,溫玉立刻轉身撲向手機,卻被霍嵐狠狠掐住脖頸,拖拽著身體往臥室轉移。溫玉的力氣本來就小,受到驚嚇更是連腳心都在發軟,只能任由霍嵐胡作非為,徒勞地掙扎。
手臂胡亂在空中揮動,經過客廳窗戶時,溫玉打翻了窗台上的花草,瓶瓶罐罐的碎裂聲接二連三地傳來,他被木架絆住了腿,失去重心跌倒在地。
暗夜似沉塘,把月光封鎖在濃霧之上。
溫玉打掉霍嵐的手,根本毫無喘息的機會,再次被對方輕而易舉地擒住。電光火石間,溫玉強迫自己保持鎮定,他必須用最快的速度想出能夠化解眼前這場衝突的辦法,迫使霍嵐停下來。
如果再有耐心一點,能多站在霍嵐的角度考慮問題,不急於一時的解決,或許事情也不會發展到這步田地。
溫玉自責地想,是他用言語和行為一次次地刺激,才導致霍嵐最終的失控。
裴澤太了解溫玉,當他處理不好一件事時,只會把所有的錯誤和矛頭全部指向自己。
溫玉冷靜地思考,霍嵐之所以這麼有底氣,是因為他把自己的臉整容成了他最喜歡的樣子。
一直以來,他堅信它能讓溫玉永遠沉迷,久而久之便能接受他的存在,無法離開他的陪伴和照顧。
怎樣才能毀掉霍嵐的執著。
頭痛欲裂,倏忽間,溫玉猛然回想起醉酒那晚,霍嵐好像曾對他坦白過一件事。
來不及猶豫,溫玉低頭看向撒了滿地的泥土,迅速伸手抓起一捧——
抹向自己的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感謝包容。
*溫玉眼睛沒事。
*最後三章明天更完。
第59章
省人醫住院部與門診樓隔著一條長長的林蔭坡道,被圍牆圈出一塊僻靜的地方,以保證病人們能夠得到良好的休息與治療。
裴澤趕到醫院時,是凌晨兩點,三層的導醫台亮著一盞昏暗的照明燈,難以看清腳下的路。走廊靜得令人發空,裴澤快步跑向盡頭的那間單人病房,透過門板上的玻璃,他看見溫玉乖順地靠坐在床板前,手裡捧著水杯,雙眼貼著無菌紗布。
聽見房門開啟的動靜,溫玉側頭,朝聲源的方向抬了抬臉。接著襲來一陣雜亂且急促的腳步聲,病床旁邊的座椅拖出一記尖銳的噪音,溫玉慌張地開口:「裴澤,別怪他。」
霍嵐被裴澤拎起領口,兇狠地撞上窗台,他歪斜著身子,手臂脫力地垂在身側,空洞無神的瞳孔泛著黯淡的灰,像窗外蒙著濃霧的天色,放低的視線落向地面。
「滿意了?」一句話從裴澤齒縫間惡狠狠地咬出,他打橫胳膊卡在霍嵐頜下,對上他受傷的目光,眼裡甚至浮現出殺意,「別再打著喜歡他的幌子欺騙他的善良,你其實只顧及你自己的感受,溫玉不該為你的自作多情付出代價。」
「裴澤,這傷是我自己弄的。」溫玉抬起手,往空氣中摸了摸,「不怪霍嵐,你別難為他。」
裴澤此刻怒火攻心,聽不進去任何勸阻:「他沒義務必須回應你的感情,更沒責任無時無刻照顧你的心情。」
壓制的憤怒無處宣洩,裴澤額角青筋暴起:「從今往後你再敢接近溫玉,我絕不客氣。」
裴澤對霍嵐說的最後一個字是,「滾」。
禁錮在身上的蠻力消失,攥皺的衛衣領口恢復回原來的樣子,霍嵐神思無主地後倚窗戶,單手撐住窗台,裴澤的話他壓根沒過耳,整個人仍處在溫玉自/虐/式行為的巨大衝擊中,呆滯地盯著病床一角。
口罩遮掉臉上驚懼的神情,霍嵐往前邁動一步,勉強站穩身子。他機械地轉動腦袋望一眼茫然四顧的溫玉,行屍走肉般挪到門口,悄無聲息地退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