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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1:54:49 作者: 迷路的龍
腦子裡一忽想起賀大娘的親切教導,一忽又想起表哥的百般愛護,顧盼的太陽穴隱隱作痛,她呻吟一聲,雙手抱住腦袋,把頭埋在了膝蓋之中。
和顧遠南相處的點點滴滴不斷地在腦海之中慢鏡頭回放,不時地定格一下,她突然想起,表哥雖然一副書生打扮,房裡那滿滿的書卻都積滿了灰塵。
校場之中,箭無虛發的陸十六面對廖勇的挑戰,不戰而敗,表哥卻把這沙場之中踩著累累白骨出來的悍將挑落馬下。
陰曆七月十五,表哥那一身的陰鶩,那是被屠滿門,被屠滿門啊,自己怎麼就想不到,表哥就算原本是個忠厚老實的,經歷了那種事情後,難道還會是個爛好人麼?
林林總總堆積到一起,顧盼終於正視了以前一直被她忽略的事實,顧遠南心裡到底隱藏了多深的恨意,才能表現的如此若無其事?
馬車終於停下了,顧盼恍若不覺,頭依然埋在膝蓋里一動不動,直到車夫來催,她緩緩抬起頭,臉上卻是一片迷茫,她遲疑了下,伸出手推開車門,看著外面刺目的陽光,眼睛縮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卻堅定起來,似乎這滿眼的陽光給了她勇氣,無論如何,她也要親耳聽到表哥說,賀大娘的死,到底和他有沒有關係。
顧盼一躍而下,左右張望了一下,這裡卻是個小巷,前方不遠處便是將軍府的側門。
一個滿身盔甲的衛兵手持長矛,極為醒目地站在側門邊上,青銅的頭盔包住了他的頭臉,只露出一雙銳利的眼睛,看見顧盼過來,他手裡的長矛一歪,喝道:「府衙重地,閒人止步。」
顧盼一怔,以前來都是表哥派了車來接,今天她才第一次見識到這將軍府的防衛竟然如此森嚴,她平靜地看著衛兵的眼睛,開門見山地道:「小的是七皇子派來給將軍公子送信的。」
那衛兵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顧盼一臉的鎮定自若,坦然回視,這衛兵卻是信了三分,回頭朝裡面喊了一句,片刻後,裡面出來一個長袍束帶的管事,約莫三十出頭,一臉的精明幹練,與那衛兵交頭說了兩句,上下打量了兩眼顧盼,笑道,「小兄弟把信交給在下即可。」
顧盼正要一口回絕,旁邊突地衝進一個人來,一股刺鼻的酒氣直撲面門,顧盼自然而然地退了兩步。
這人一衝進來便死死扒住了那管事的袖子,口口聲聲地哀求道:「求求你,秦管事,讓我見見公子。」
顧盼見他雖然形容憔悴,衣服也污皺不堪,似乎多日未曾洗過,那料子卻是上好,心裡起了一絲疑心,她既然對顧遠南有了芥蒂,便不象原來那樣,把顧遠南看成一個人畜無害的溫和書生。
顧盼悄然又退了兩步,她倒是想看看,這醉漢和表哥又有什麼恩怨。
秦管事單手撐起那醉漢,口裡很是溫和地勸道:「白大爺,您喝醉了,還是回去吧。」
白姓醉漢一掙,卻是沒能從秦管事手裡掙脫出來,他依然嘟囔道:「讓我見顧公子,我有話要說,別,別拉我,我要見公子。」
秦管事勸慰他道:「白大爺,您現在醉醺醺的怎麼和公子說話?聽小的一句勸,回去洗乾淨了,換上身乾淨衣服再來。」
那白姓醉漢手一揮,啪的一下打在了那秦管事的臉上,他破口大罵:「你別給臉不要臉,爺爺叫你聲秦管事是看得起你,誰不知道你原來的大名是秦二狗。趕緊叫顧遠南那混蛋滾出來,老子要問問他,老子答應他的事情都做到了,他答應老子的呢?」
秦管事面色不變,依然溫和地看著那姓白的醉漢,顧盼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她突然發現這個秦管事和表哥如出一轍,兩個人都是笑容滿面,那笑,看久了卻讓人心慌。
門裡突地傳來一聲厲喝:「放開他,讓他使潑,叫大家都來看看,昔日的四品主簿白大人如今是什麼樣子。」
顧盼一震,身子不動聲色地又退了兩步,幾乎完全隱沒在了那衛兵的影子裡,她的頭垂的低低的,心裡卻在吶喊,表哥,不要讓我失望。
見顧遠南已經出來,秦管事攙住白姓醉漢的手更緊了,那姓白的歪著身子,直勾勾地盯著顧遠南,嘻嘻笑道:「白大人,白大人在哪裡?」
顧遠南陰冷地看著他,像是一條吐著紅信的眼鏡蛇盯住了一隻青蛙,他不屑地笑道:「白大人莫要忘了,你家裡還有妻子,還有一個尚未訂親的女兒和一個剛進了學堂的兒子,哦,對了,我都忘記了,白大人很久沒有回家了吧。」
顧遠南仿若地獄的催命使者,他上前一步,伸出手,輕輕地摸著白大人的臉,壓低了聲音道:「過不了多久,你的妻子,你的女兒,都會是顧某的囊中之物了。」
白大人眼珠突出,死死地盯住顧遠南,聲嘶力竭地吼道:「豎子,敢爾」
他拼命掙扎,秦管事的手卻像是一道枷鎖,扣的他動彈不得,顧遠南的右手微微抬起,秦管事心領神會地拖著白大人向外行去,白大人的憤怒一瀉千里,最後化成了聲聲哀鳴:「漣兒,爹爹對不起你啊。」
顧盼艱難地張口,卻發現嗓音沙啞,說出的話連自己也聽不清楚,她伸出右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劇痛讓她清醒了些,喉嚨也似乎正常了些:「你,你就不怕他如此大聲,引來旁人非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