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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1:51:21 作者: 燒柴煮咖啡
豫中郡。
中秋之夜,人人都在賞月、賞花、飲茶、飲酒的時候,家家戶戶都在合家團聚的時候,只有蕭冷月和楚軼,還在隱姓埋名,躲躲藏藏,藏身於一個簡陋狹窄的破敗小院子裡,過著老鼠一般的生活。
楚軼的身子骨到底還是太弱了些。
又因為對蕭冷月的失望,和一路上的折磨與虐待,她病倒了。
昏迷,高燒,但即使在夢中,她的神情都是緊繃的,雙眉蹙在一起,牙關咬得緊緊的,連句夢話都不說。
蕭冷月每次看著楚軼那張跟楚軒很相似的臉,就忍不住想要掐死她的衝動。
既然有了蕭冷月,為何要有楚軒?有了楚軒,又為何要有蕭冷月?
自己明明出身高貴,到底哪裡不如他一個破落戶?
為什麼那些人,都願意追隨他楚軒,而願意追隨自己的人,又為什麼就那麼少?
蕭冷月這些日子也瘦了,瘦的厲害。自打知道自己那個忠心耿耿的手下被刺殺之後,他的鬢角還有了許多白髮。
即使那些熟悉他的人,這時候如果見到他,怕是也不敢第一時間就認定他就是曾經那個意氣風發、風流倜儻的靖南王蕭冷月。
蕭冷月再一次看向全身上下都被綁得像只粽子,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楚軼。
自己落到這步田地,都是她害的!
要不是她那個哥哥太招人恨,自己又怎麼會淪落至此?!
蕭冷月拿起了刀,將刀刃懸在楚軼的勃頸上方。
現在只要這一刀下去,就可以輕輕鬆鬆地切下她的頭。她的血會噴濺出來,熱乎乎地,灑遍這張簡陋的竹床。
蕭冷月用頑強的意志移開了刀刃,也挪開了目光。
不行,她不能就這麼死了。
得讓她活著。
讓她看著她那個招人恨的哥哥一敗塗地,屍身被人掛在城門上,被風吹雨打,爛了臭了都沒人收屍,最後變成一具骨頭架子。
得讓她知道,她是他們楚家最後一個活著的人。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人去死!
蕭冷月就靠著這種刻骨的恨意,把刀刃挪開了。
楚軼其實已經醒了。
發燒的人,其實很難睡得安穩。
她看了一眼蕭冷月的刀刃和他緊緊地攥著刀柄、迸出青筋的手,又閉上了眼睛,欣然等待死亡的來臨。
也不知道他哪來那麼大的恨意。
明明是他先對不起自己,對不起哥哥的。
哥哥信任他,重用他,他回報給哥哥的,卻只有背叛!
他到底哪來的臉?
楚軼的呼吸粗重了些,蕭冷月立刻就察覺了。
他再次將刀刃架在了楚軼的脖子上:
「你醒了?你想不想去見你哥哥?」
楚軼的臉色蒼白憔悴,笑容卻溫柔可親:
「你知道我哥哥沒死的時候,是不是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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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金桔
就在蕭冷月差點要按捺不住恨意,舉刀殺妻的時候,「砰砰砰」,房門被敲響了。
蕭冷月的額頭流下汗來。
得知自己的心腹被刺殺,重傷臥床之後,他也安排了一場刺殺。
這個時候,差不多就該有消息了。
門還在響,越來越急促,仿佛催命符一般讓人心驚肉跳。
蕭冷月握著刀,逕自過去拉開了門。
一個黑衣人一頭栽了進來:「有叛徒!主公快逃!」
只說了不過短短兩句話,黑衣人就已經精疲力竭,昏了過去。
然而這兩句話,卻仿佛是兩塊巨石一般,壓在了蕭冷月心上。
蕭冷月大驚失色。
自己的人手裡,竟然有叛徒?
是誰?是誰?
此時,遠遠地有腳步聲和呼喝聲傳來,看樣子似乎是追兵到了。
蕭冷月一時間有些猶豫,到底是拉著楚軼一起逃走,還是乾脆一刀結果了她呢?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蕭冷月一閃身,扒上了房梁,迅速地爬到房樑上面,一聲不吭地隱藏了起來。
很快就有一隊穿著棉甲、舉著火把,挎著腰刀的士兵沖了進來,急匆匆地把屋裡屋外搜查了一圈兒。
那個領頭的,甚至連灶間裝水的大缸都打開蓋子往裡看了看,還伸出腰刀往裡面攪了攪,但很神奇地一直沒有往房樑上瞅。
有兩個士兵發現了竹床上的楚軼,其中一人揮刀削斷了她身上的繩索,將她拉了起來。
楚軼依然在發燒,不過她的意識是清醒的。
蕭冷月緊張地盯著楚軼,如果她說出來自己躲在了房樑上,自己今天,怕是就要死在這裡了。
楚軼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但她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這個過程,不過是幾秒鐘而已。
然而蕭冷月的心臟,卻跳動得既激烈又緊張,差點兒就要跳出胸膛。
等到確定了楚軼什麼都沒說,這一隊士兵也帶著楚軼出了門,走得遠遠地,連腳步聲都聽不見了之後,蕭冷月才發覺,自己這一身一頭的冷汗,已經把中衣都浸透了。
中秋的夜晚還沒有過去。深藍的天幕上,還掛著一輪白玉盤一般的圓月。
而他,曾經的靖南王蕭冷月,卻跟被他一直恨之入骨的妻子,失散了。
從今天起,他就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