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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1:22:54 作者: 凝輝殘雪
「奴婢不知,奴婢方才離開的時候,她還在的!」王平家的『嘭』一聲跪倒在地,語氣中略帶些哭音的回道。
學齊大夫此時卻施施然的起身,沖宮建平道:「伯父,若是中毒,就更難不倒侄兒了,你又不是不知曉侄兒出自何門。此地濕氣重,地上又陰冷,躺在這兒便是無病之人也得給催出病來,還是著人將他抬入房中歇息,待侄兒施針喚醒了他,問詢之後才好確診。」
「好好好!」宮建平連聲應答,當即吩咐人抬了李郅軒去就進的梧桐院中,又吩咐那領路的僕婦王平家的去田園居給安平長公主傳信,這才跟在後面,一同往梧桐院去了。
忙碌的他們全然忘記了,那本該在流水亭里的錦繡,此刻卻是不知去向。
卻說心緒繁雜的錦繡,不管不顧的從流水亭跑出,也不看方向,順著一條宛轉的碎石小徑,穿過好幾個各色風景的園子,卻也沒了方才賞景的愜意心情,只悶頭往前跑,一直跑,最後拉開一扇半開著的單扇矮門,頭也不回的,就衝進了一片雲霧繚繞的森林中。
只一瞬間,那濃濃的霧靄就將她整個人給包裹了進去,完全的失去了蹤影。
若非那扇低矮的木門還在搖晃著輕聲的吱吱呻-吟,方才的一切就像是根本沒有發生過一般。
聽到門響的聲音,旁邊小屋中傳來幾聲催促,過了一會兒,走出個岣嶁著身子的矮小僕婦,一臉不耐煩的走到門邊,朝大開的門外左右張望了一下,便狠狠的磕上了門,撿起地上的木棍子,死死的抵住門口的木栓,低聲憤憤的咕噥了一句,「這見鬼的風……」
然後興沖沖的小跑回屋中,笑說道:「就說是風吹開了門,你們偏不信,還要我出去看。這又耽誤了一把牌,來來,繼續……」
另外幾個僕婦也笑罵了兩句,直說大家是多心了,都知道進了山就出不來,沒人會去找死之類的話。
她們卻不知道,方才還真有個不知道進了林子就會死人的跑了出去。她們幾個人的命,也沒剩下多少時間了。
秋去冬來的日子,白晝的時間變得更短,不過一個來時辰之後,天就漸漸的開始變得朦朧起來。山間的霧氣,瀰瀰漫漫的飄下,將偌大的雲霧山莊緩緩的籠罩了進去。
這是雲霧山的特色,山間的霧氣在白日裡絲毫不會溢出,可待到夜幕降臨,不說依靠著雲霧山腳建起的山莊,便是遠在距離此山四五里路的雲霧村,也會全部籠罩在迷霧之中,待得天光放明,才會化作水汽,滋潤大地。
是以,雲霧山周邊的山水,總是比別的地方更具靈氣;而雲霧山周邊村莊的收成,也比別的村子要高上一兩成,便是遇上大旱之年,也會因著這些霧化的水汽,輕鬆的度過。
這就是所謂的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在整個的川蜀大地之上,雲霧山之名,雲霧山之奇,近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地步。
可惜今日雲霧山莊中的人們,卻再無往日欣賞雲霧掩蓋大地的朦朧之美了。
皇長孫李郅軒一入雲霧山莊,便突發怪病昏迷不醒,如今一個時辰都已經過去,卻依舊未曾醒轉,連出自藥王谷、在此地頗具名氣的小神醫沈學齊公子也都束手無策,又怎能讓人安心賞景呢?
仿佛做了什麼重大的決定一般,本來靜待沈學齊救治李郅軒的安平長公主嗖然起身,沉聲問道:「學齊,你師傅可是出了關?能否請他出手救治?」
沈學齊面上露出苦澀的笑容,道:「伯母,您又不是不知道,小侄與師弟關係不睦已久,師傅如今只信任師弟,根本當我這個徒弟不存在,我又如何請得動他出手救人?」
「我親自去請!」宮建平滿面怒氣,憤憤的道,「蘇遠志那小老兒,當年若非我出手相救,他早已喪生虎口,哪裡還能跟他師兄爭搶谷主之位,如今他如願以償了,倒是給我擺起了架子。」
說著,就朗聲吩咐人備馬,要親自前去請人。
恰在這是,靜臥床榻上的李郅軒緊鎖的眉頭漸漸放鬆,急促的呼吸也緩緩的平靜下來,眼皮輕微的顫動著。伺候在床邊的小丫鬟發現後,立刻驚喜的喊道:「老爺、殿下,醒了,皇長孫殿下醒了!」
果不其然,待得眾人圍在床前之時,李郅軒已是緩緩的睜開了眼睛。見得眾人圍繞,卻獨獨尋不見那個他最渴望的身影,眸中的期盼瞬間就黯淡了下去。
「你身子如何?可還有哪裡不舒服?」脾性憨實的宮建平見他醒來,立刻急切的問道。
李郅軒扯開嘴角,微微的笑了笑,有些虛弱的道:「我沒事了,勞煩姑祖母與姑祖父為侄孫兒憂心,郅軒實在慚愧。」
「你沒事就好!」宮建平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高高懸起的心終於實實在在的落回了原處。
安平長公主微微的眯著鳳眼,斜睨了宮建平一下。
見妻子風情萬種的媚眼拋來,宮建平心中的千思百轉嗖然間便完全消散了去,方才那種焦灼的心情頓時全然散去,面上露出些討好的笑容,痴痴的望著她。
一時之間,屋中倒是出奇的靜謐了下來。
夫妻多年,他們二人心意相通,自然知曉對方在想些什麼,不用言語,只一個眼神,便能輕易安撫。
這樣的感情,讓備受創傷的李郅軒心中羨慕不已。有情之人,就是要像姑祖母和姑祖父這般,一個笑容、一個眼神,都能夠叫人感覺到濃的化不開的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