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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1:22:54 作者: 凝輝殘雪
    「繡兒!繡兒!繡兒!」他想叫她的名字,只叫她的名字,不是妹妹,只是繡兒。可仿佛近鄉情卻一般,他努力張嘴,卻發不出一絲聲音來,心中念叨過千萬遍的名字,怎麼也叫不出口。溫文爾雅的面上出現一絲焦急的神色,妖嬈狹長的鳳眸中,翻滾涌動著濃得快要化出來的深情,引得屋中眾人,都不由紛紛打量。

    經脈中停滯已久的靈氣,突然像是衝破了屏障一般,順利的遊動起來,帶起一股清靈之氣。進階了,思緒萬千的錦繡心中頓時一喜,也清醒了過來。這才發現,屋中詭異的氣氛。

    皇長孫李郅軒一臉深情的望著她,安平長公主、燕王、福郡王、宮大人夫婦以及如梅,都奇異的看看她,又看看皇長孫,面色古怪。

    她心中一驚,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失神,來不及竊喜功法晉級,便立刻垂眸低首,拜下-身去:「小女余氏錦繡,見過皇長孫、燕王、福郡王殿下,請三位殿下安!」

    「余姐姐,你怎麼會在姑祖母這裡?」旁的人都來未來得及反應,福郡王李郅輔便蹦跳著跑到錦繡面前,將她拉起來,高興的說,「我還想著見了姑祖母之後,就去余家找你呢!沒想到你也在姑祖母這裡啊!還真是,額……對了,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我說的對不對,哥哥?」語畢之後,李郅輔轉頭一臉討巧的望著自家哥哥,渴慕著他的誇讚。

    錦繡面上稍僵,卻又微笑著實話回道:「回福郡王的話,錦繡與宮家如梅姐姐,是好友。今日宮伯母生辰,我過來吃壽宴。」

    聽得錦繡說話,李郅軒才總算清醒過來,不再發愣。轉身朝汪氏一拜,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匣子,恭敬的遞上去,道:「今日竟是表舅母生辰麼?我們來晚了,表舅母,真是不好意思,這是晚輩的一點心意,恭賀你芳辰,還請笑納。」

    汪氏哪敢深受他這個未來帝王的全禮,他拜下去的時候,就趕緊避開。見他拿出一個雖小巧,卻精緻典雅,顯出一股不凡姿態的盒子,更是不敢接過。求助的目光,柔柔的就向安平長公主遞了過去。

    安平長公主卻仿似沒看見一般,眼觀鼻鼻觀心,只靜坐著,並不說話,連神色也未曾有任何變化。好似這屋中眾人不論做什麼,都與她無關的樣子。

    一時之間,氣氛就有些僵住了。

    進屋後就假裝自己不存在的宮寧堯,趕緊給妻子使眼色。汪氏這才行了個禮,接過盒子,謝道:「多謝皇長孫殿下賞賜。」語氣中,隱隱有些不滿,驚得宮寧堯趕緊瞪眼,卻不敢開口。

    李郅軒卻不在意,也並不與她多言,又再次轉向安平長公主,雙膝跪地,匍匐磕了個頭,用低迷憂傷的語氣,道明了來意:「姑祖母,老祖宗她老人家的身子從年初開始,便每況愈下,前些日子更是時而陷入昏迷,昏迷中卻常常叫著姑祖母的乳名。據御醫所言,老祖宗怕是撐不了多久了,卻還有未完的心愿和牽掛。侄孫兒懇請姑祖母,回一趟長安城,去紫禁城看看她老人家,叫她老人家安安心心、無牽無掛的去吧!」

    「嗬嗬,哈哈……」一直沒作聲的安平長公主,聽得此言卻突然大笑起來。只那笑聲中,卻沒有絲毫的喜意,涌動著的,全是苦澀和嘲諷。笑夠了,才突然泣淚質問,「她牽掛著的事情,未了的心愿,怕就是我還活在這個世間吧!同為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弟弟已經登基為帝二十幾年,地位鞏固如磐石。而我,早已失了往日的風光,避居川蜀,落魄至如此境地,她便是到死,也依舊不能容我再活下去麼?」

    第116章 (小修) [VIP]

    哀莫大於心死, 痛莫過於情殤!

    安平長公主初生之際,便有報國寺大師斷言,此子最重情, 情深而不壽。

    所有的人都以為, 所謂的「情」指的是男女之間的感情, 所以當年正康皇帝不敢輕易為她訂下親事,生怕她會因此出現什麼差錯。加之她的彪悍, 也叫長安城裡的權貴子弟,不敢有絲毫褻瀆。

    又哪裡料到, 最後,她還是為情所傷。

    只是這「情」, 卻不是愛情,反而是親情。

    為此,正康皇帝到死,都不曾瞑目。

    是他害了他最疼愛的孫女,他不否認,曾經真的升起過由她繼位的心思, 最後卻還是死死的壓住了。可就因為他冒出的這一點心思, 害得孫女兒遠避他鄉,嫁了個殘廢的農夫, 沉寂在鄉野之間。

    他無言面見她,卻給她留了足夠的保命資源。

    可惜,安平長公主乃是至情至性之人,自她逃離追殺之後, 這麼多年, 都再沒有踏入過長安城一步。他臨到死, 聲聲念叨她的乳名, 最終,卻到底還是沒能再死前見到自己唯一的孫女兒。

    這些,當年遠避在川蜀一隅的安平長公主全都不知道。她心中只認定了,她全心全意當做親人的那些人,當年是如何殘忍的親手殺死了她所有的親情。因著二十多年的養育教導之恩,她將這些都認了,也咬牙給忍了。

    如今她窩在川蜀之地,生怕兄弟仍忌憚著她,輕易連門都不肯出,入了朝堂的兒子都刻意的疏遠開了,退避到如此程度,他們卻還要一再的來逼迫她!

    本就性烈的安平長公主,哪裡還忍得下去?曾經被她死死的掩藏在心底的痛和恨,在這一刻終於不再掩藏,肆意的傾灑了出來,連此地還有錦繡這個外人在都顧忌不上了,將皇家的隱諱之事,公然渲染於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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