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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1:22:54 作者: 凝輝殘雪
    強自的咬著牙,將心中的戾氣完全的壓制下去,余錦紓眼中淚水盈眶,微微的抬起頭,露出纖細白皙的脖子,微泣著喊道:「二妹妹,我……」一開口,就哽咽委屈的說不話來。

    「你憑什麼保證?」見到妹妹如此模樣,一直縮在一旁假裝自己並不存在的余元安再也無法作壁上觀,挺身而出將余錦紓摟在懷中安慰,抬起頭望著錦繡質問道:「二妹妹,你憑什麼保證只要紓兒願意以身代之,祖母就能夠平安無事?難道那場大火並非來自『福運燈』,乃是受你控制麼?」言語咄咄逼人,可神色間,卻露出一股濃濃的失落和迷茫。

    從錦繡被污之後,他三番兩次的前來和悅軒探望示好,並打著替祖父祖母賠罪的名頭,竭盡所能的尋找各式錦繡喜愛的物件送來,就是希望能夠藉此機會,得到伯祖母和二妹妹的好感,將來多一分保障。

    可如今,為了妹妹,他也只能放棄這個想法了。

    想想他身為余府二房的長子嫡孫,卻要如此低三下四的去討好堂弟堂妹,真的挺可悲的。

    可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幼年喪母,繼母狠毒,父祖荒唐,祖母雖疼愛他,可她更愛的是銀子。從小到大,他一直都知道在這個世界,與他最親的人就是唯一的同胞妹妹,他將她護在自己柔弱的羽翼之下已經成了習慣,討好堂弟堂妹並藉以討好伯祖父伯祖母,為的也是將來妹妹的生活能夠得以保障,不至於被繼母隨便配了人。

    可今日,堂妹竟是要妹妹去死,他哪裡還能忍得住。

    「我余錦繡何曾說過妄語?」錦繡挑眉,絲毫不因余元安語中所帶的挑撥和明指生氣,反笑著道,「堂兄其實不必如此著急,可不是我想誑堂姐去送死,我只是告訴你們一個拯救叔祖母的方法而已。一炷香內,與叔祖母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只要有一個願意以命相代,她便可免了上天的懲罰。你們這裡,一、二、三……九、十,十個人,只要有一個人願意付出生命,叔祖母就能活下來。你願意麼?你願意麼?還是你願意?」調皮的指尖,一個一個的朝場中的人指去,一邊指指點點,還一邊促狹的笑問。

    誰願意?

    不管是余瑞環三兄弟,還是下面的余元安並三個庶出的弟弟及余錦紓,包括死死將不知事的兒子緊緊摟在懷中,生怕被人搶走了送進火場的瞿氏梁氏,或轉頭或低頭,無一不迴避著錦繡的眼神和手指,極力的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

    顯而易見,古氏的兒孫,沒有一個人願意代替她去死。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他們選擇了保全自己,犧牲她。

    前世因為錦繡的提醒躲過一劫,直到錦繡離世都依然健在的古氏,在錦繡的不作為下,在她嫡親的兒孫們的默認下,享年五十六歲,與世長辭,屍骨無存。

    看著神色各異的眾人,錦繡原本想要看熱鬧的興致勃勃突然之間就消散了去,心中頗有些悽然的感覺。

    生兒育女,並將他們拉扯長大,到底有什麼意義?古氏一生謀劃鑽營,甚至不惜將自己的顏面踩在腳底下,毫不顧忌的從嫂子侄媳婦手中爭權奪利,盤剝銀錢,一心為的全是她的三個兒子,可到頭來,他們卻如此輕易的就放棄了她。

    何苦來哉?

    「看,不是我不放過她,是你們不想救她!」錦繡一攤手掌,語中絲毫不掩鄙夷的味道,下了逐客令,「今兒閻王爺只到余家收一人,你們既不願意代替,那就下次請早!天不早了,各位請回吧!」

    她這話一落,被傷心、痛苦、自責、怨憤,還有打從心底舒了一口氣的輕鬆等各種交織在一起的複雜感情折磨得不堪忍受的眾人,互相攙扶著,幾乎是落荒而逃的離開了和悅軒。連她話中加重了語氣說出的「下次請早」這般帶有預言性質的詞語,都沒有注意到。

    遠處牡丹園大火的「吡啵」聲和僕從們救火的雜亂吵嚷聲依舊不曾停歇的傳來,可少了二房一大群人的和悅軒里,卻顯得格外的靜謐。

    安慰了幾句先是被大火驚嚇,又遭余瑞琳掐摔的白霧,看著白露送了她回房去擦藥歇息,錦繡便興味索然的枯坐在太師椅上,神色微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為錦繡換了一盞熱茶,素來性子最是爽利不過的白霏再憋不住,開口問道:「小姐,若是有人願意去代替二太太,二太太真的能夠平安無事的從火里走出來嗎?」

    錦繡「呵……」一聲笑出來,並不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問道:「你覺得他們中誰有可能會願意?」

    白霏思索了一會兒,方才恍然大悟的搖了搖頭。

    「是啊!沒有一個人會願意,哪怕只是猶豫一下,都不會有。」錦繡諷刺的笑著,「余家人骨子裡都是自私的,這是余家祖先和老太太留給後輩們的光榮傳統。所謂的孝順,不過是建立在不損己身利益的基礎上而已。我們那位余丞相孝順老太太吧!孝子之名可是傳遍了大江南北的。可你瞧瞧,當初他可以毫不顧忌我和祖母的感受,只因老太太病倒就想盡了方法叫那畜生免了死刑,可現如今老太太為了能夠讓余定賀重回長安城以死相逼,他有沒有真的去奔走努力?老太太當初想要給祖母下毒就下毒,他絲毫不管,反而眼睜睜的看著結髮之妻受盡痛苦和折磨,可如今卻為何對我百般護持,與老太太大吵?他當日可以犧牲我和祖母,是因為那個時候的我與他而言可有可無,他自然選擇了孝順,保全親兄弟。可他因食用那『寶貝』而名揚長安,又豈會再容忍那讓他勝敗身敗名裂的人踏入長安城一步?如今的我,身系余家命脈,又掌握著所有人的命運,對余家對他至關重要,他又哪裡顧得上老太太是否高興?余家,何人不如此?我亦同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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