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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1:22:54 作者: 凝輝殘雪
到底還是自己的孩子最親,當錦繡將自己和那些孩子放在同等的位置上,柳氏選擇了她,再未開過口。而他們,也不敢逼迫,生怕她一惱,反而將他們全部推進危險的境地。
眼見著就到了大年三十,除了被禁足的二太太古氏,二房的每一個人心都提得老高。幾乎不約而同,一大清早的便全部湧進了和悅軒,也不管柳氏與錦繡是否高興,各自占據一角,沉默著,驚心膽顫的苦等光陰的流逝。如果無法避開,他們只得選擇這種最笨的方法,儘量呆在離錦繡更近的地方,希望能夠得到庇護。
這個年節,竟是感覺不到絲毫喜慶的氣氛,連年夜飯大家都不敢去福熙堂吃,只叫人送了幾桌到和悅軒,戰戰兢兢的草草用了些便罷了。
和悅軒里掛著的自鳴鐘上的指針一點一點的挪動,戌時中,遠遠的傳來煙花爆竹「嘭嘭……噼里啪啦……」的聲響,被限制了一整日行動的孩童們再也忍不住,面上露出渴望的眼神,朝門外望去。
「娘,放煙花了!放煙花了!快,我們去看煙花。」余元寧一下坐直了身體,從高高的椅子上跳下來,竄到瞿氏的面前,拉著她擱在膝蓋上的手,一邊歡喜的大叫,一邊就要將她往外拖去。
未過子時,錦繡所說的危險就有很大可能還未過去,瞿氏哪裡敢叫兒子離開和悅軒。她拉住他,緊緊的摟在懷裡,低聲的勸哄著說道:「寧兒,你乖,明天娘帶你去看,好不好?」
「我不。」余元寧可是瞿氏吃盡了苦頭才得來的孩子,素來就嬌寵,他提出的要求,從未被拒絕過,哪裡肯依,聽母親不允,掙扎著就要下地自己出去看煙花。瞿氏自是知道兒子的性子,又怎敢放開他,只死死的摟著。
掙扎不過,余元寧立時就鬧將起來,哇哇大哭著道,「騙子,娘你是個大騙子。你明明答應過要帶我去看煙花的。你放開我,哇……」
「寧兒乖,寧兒乖,娘答應你,明天一定去。你聽話!聽話。」兒子的哭泣和怨憤,叫瞿氏心如刀絞,內里更是對錦繡恨之入骨。若非她故意不肯明言相告到底是誰有難,需要如何避開,他們又哪裡用得著以這樣的方法來避難,她也不至於失信於兒子。
這邊余元寧哭鬧不休,那邊余元容又夾纏了起來。一時之間,和悅軒里滿是孩子的啼哭與女人的勸哄,煞是熱鬧。
斜靠在窗邊軟榻上的錦繡手掌一握,將控制面板收回手心,低低的笑了一聲,漫不經心的道:「白露,白霧,取我的披風過來,陪你家小姐我出去看看煙花,這可是御用作坊里出來的精品煙花,陛下親手點燃,與民同樂。今日過了,可就要等到上元節才看得到了。」
「遵命,小姐!」早在好幾日以前,白霧就望眼欲穿的等著今夜了,哪知道這麼多人圍在這裡,她都快要放棄了,錦繡卻開了口,簡直就是喜從天降,立刻欣喜著跑回房裡給錦繡取來厚厚的披風,伺候她穿好了,又往她懷中塞上一個手爐,攙著胳膊,就要往外走去。
「繡兒!」
「二妹妹!」
在場的人跟著起身,急切的想要阻攔,在屋子裡,才能確保大家的安全,若是出了這個門,外面就算點了燈火,也一樣黑暗危險,誰敢保證不會出事。
錦繡抬起頭來,面上雖無絲毫表情,語氣中卻含著十足的幸災樂禍,道:「怎麼,你們在這裡呆了一天我都沒說什麼,現在我連出門也要被限制了麼?豈不知,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反正大禍也指不定落到誰的頭上呢!不如及時行樂吧!免得到時候見了閻王,還覺得冤枉呢!」
「繡兒,瞧你這話說的。你可是咱們余家的大福星,有你在,哪有什麼禍是躲不過的,以前你不也沒少讓咱們避禍嘛?你看,這大過年的,好不容易有一次能看到御用作坊出品的精品煙花的機會,你就發發善心,再幫幫大家,好不好?你看你容兒弟弟,哭得多可憐,以前你不是最疼他了麼?繡兒,就當是五嬸嬸求你,好不好?」五奶奶梁氏抱著兒子,垂眸隱去裡面的憤恨,面上堆滿了笑容,討巧的說道。她說話一貫好聽,言辭之間總將人捧得老高老高,但等人一落難,她也會毫不猶豫的將你往死里踩。
梁氏,江南道巡撫梁用之之女,雖自幼養在梁夫人身邊,卻是個庶出之女。梁夫人自己就生了二女一子,哪裡會真心對這個由妾侍所出的庶女好,好吃好喝的養著她,最後陪送一點兒嫁妝,隨便尋個人嫁了就是。
在大唐,庶出的子女地位極低,沒有繼承權、不享有免費入學的資格,沒有嫡子的人家,庶子也沒有繼承家業的資格,只能由旁支或別支過繼嫡子。就算是皇家,若無嫡子,除非能夠將庶子之母扶正為後,否則一樣沒有繼承皇位的資格。大唐延續二百多年,至今從未有過庶子登基的歷史。
梁氏自幼便知道自己的處境,費勁了心機,捧著嫡母和兩位嫡出的姐姐,然後一鼓作氣,算計了原本差一點就與餘五爺瑞琳定親的嫡出二姐,以身代之。
這樣的女人,又豈是好相與的?
可惜她卻有個致命的缺點,自己起於低微,就最是喜愛去折辱從原本高高在上的人落入低微之人。
想著當日她滿面厭惡,仿佛看一團垃圾時的表情,對比著她此刻的討好,錦繡不由眼睛一眯,沉著臉問道:「那五嬸嬸你知不知道,以前我讓大家避禍,自己要付出什麼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