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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1:22:54 作者: 凝輝殘雪
    曾經親眼目睹過旁人因為中斷腸散之毒而痛徹肺腑,遍地打滾的模樣,那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即便沒有親身試驗, 也能夠體味得到。是以就算長劍逼至眼前, 謝運也依然不願意也更不敢去嘗試。他側身躲避著燕王手中的劍, 朝遠離桌子的方向微不可查的慢慢退走,明明已近寒冬, 可他滿頭滿臉卻俱是大汗淋漓。

    「你敢不喝?」燕王皺眉,厲聲問道。矯健的往前一個箭步, 手腕上輕輕一動,挽出個利落的劍花, 那尖利的劍尖,就在謝運脖子上「唰」的滑過,隨著他悽厲的尖叫,鮮血迸射而出,他便軟軟的癱倒在地,不一會, 一股騷臭裹著鮮血強烈腥氣的怪味兒就傳了出來。

    錦繡雙目微瞪, 有些詫異。

    縱然她知道燕王是一個無所顧忌的人,也從未想到過他竟是如此的輕率人命, 僅僅只是一言不合,便拔劍相向。拔劍相向倒也罷了,威脅人時總需要一些特有的手段,她能夠理解, 可他, 竟然真的當著她的面, 就乾淨利索的將劍尖刺入了別人的咽喉!

    「孬種!」燕王不悅的聳起鼻子, 仿佛如此便能阻止那股難聞的氣味闖入鼻間。他手中,微微垂下的劍尖上,正滴滴答答的落著血雨,在地上暈成一團,顯得那般的觸目驚心。

    「你殺了他!」錦繡目光平靜,聲音中不含絲毫的感情。

    「不過刺破一點兒皮而已,死不了。」他毫不在乎的回了錦繡一句,將劍在謝運衣服上擦乾淨,插回到劍鞘,捂著鼻子走過去,踹了一腳躺在地上仿佛死過去了的人,嘖嘖有聲的調侃道,「沒想到啊,沒想到。堂堂書院山長,往日裡總教導人威武不可屈,偏偏今日不過被刺破個血皮,流了一點點血,就嚇得屁滾尿流,癱成一團的,實在是有辱斯文啊,有辱斯文。」

    「你差一點兒就殺了他!」錦繡站直了身體,皺皺眉頭,直白的朝燕王闡明這個既成的事實。

    「繡兒,不得無禮!」如同燕王方才的突如其來一般,門外再次走進一個不速之客,方一進門,便抱拳彎腰,恭恭敬敬的行了個大禮,「老臣拜見燕王殿下。」

    「繡兒見過祖父!」錦繡面色微變,卻依然恪守著禮儀,規規矩矩的給余定賢見了禮。心中卻納罕不已,今兒個這是什麼日子,怎麼一個兩個的都跑來了水月軒。

    燕王與她有仇,得知她好不容易出一次門便趕來也就罷了。可如今就差一點點,余家就要被牽扯進以藥物控制學子,伺機謀朝篡位的罪名里去了,偏偏祖父還突然跑來此地,難道是生怕人不知道余家涉足其中嗎?

    她如今暫時還沒有任何的退路,余家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事,否則知書待的拂樂教坊大概要為她余錦繡也騰出一間房子來了。

    余定賢頷首微微點頭,面上露出大鬆一口氣的表情,一副疼愛孫女的祖父形象表現的淋漓盡致。面對燕王,他在府中咬牙切齒詛咒時的表情更是絲毫未露,恭敬的仿佛那晚的事情只是大家的一個臆想,根本從未發生過一般。

    余家起於微時,靠的全是余定賢獨自一人一點一滴拼搏回來的,他的心性和才智,比任何人都不差。這些年,若非他老母和兄弟一再的拖後腿,指不定如今已經權傾朝野,離他的目標不遠了。可縱算如此,他依然還能夠繼續堅守著朝堂上文官之首的位置,叫那些即便心中鄙夷,瞧不起他的官員們,也只能依舊如往日一般,對他俯首帖耳、言聽計從。

    如此不簡單的人,一時之辱他自然能夠忍得下去。他想著的是,有朝一日待他成功,叫他們百倍千倍的償還。

    「丞相大人不去處理國之大事,怎有空跑到此地來遊玩?聽說你與謝山長私交甚篤,莫非方才他口中所說之人,指的便是你?」燕王扭過身來,沒好氣的問道。他這個人,最喜歡的,便是看見那些曾經被他惡整過的人,對他避如蛇蠍,恐懼害怕的表情,那叫他覺得十分痛快。此時余定賢淡定漠然毫不畏懼的表現,叫他實在是不滿意。

    余定賢隱晦的瞟了一眼圓桌上的茶壺和茶杯,還有那特製的杯中那滿滿的茶水,心中一直提著的大石總算落了下來。方一下朝,他就收到了錦繡被謝運所召之事,想到其中的可能性,立刻被驚出一身冷汗。若是錦繡被他人所控,余家大業何以得成?就算手上有再大的事情,他也得先將之放在一邊。可今日偏偏朝上文武官員紛爭不斷,時間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他生怕趕不及,已經馬不停蹄的前來,好在,還不算晚。

    鬆了一口氣之後,對於燕王的刁難便不以為意了,微微一笑,恭敬的回道:「今日朝中並無任何需要老臣親自解決的事宜,便來華清看看孫女兒復學之後的境況。這個孩子打小身子骨就弱,還被老臣一家給寵得嬌氣了些,加之之前發生的一些事情,老臣生怕她受不住旁人的言語,便想著來給她撐撐腰。哪曉得到了書院,才發現她卻未曾在課堂里,聽馮教授說起,方才知曉她被山長叫來了書房,老臣生怕以孫女兒的脾氣,會說錯話或做錯事,得罪了山長,這便親自前來,看看山長是否有何事情吩咐,我這孫女兒若是處理不了,老臣甘願代替孫女兒效勞,也算是替她回報了教導之恩。」這一番說辭,聽起來可真像是一副萬般心思全為孫女兒的好爺爺模樣,可燕王卻一個字都不相信,曾經可以毫不猶豫便捨棄的人,不過才過去短短几月,今日就如此的惺惺作態,好似將之愛若性命一般,誰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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