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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1:22:54 作者: 凝輝殘雪
    「你莫不是根本就不願娶我?」強咽下抑制不住又冒上來的滿口鮮血,她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問道。

    他雖沒有言語承認,轉過身去就往外走去,這已經是用行動回答了她。

    院子裡已經響起來雜亂的腳步聲,方才的爭吵和他踢打她的聲音,很明顯已經引起了屋外守候的人的注意。

    她盯著他背影的眼裡滿含恨意,語氣里自然也帶出來三分:「胡家安,你既不願娶我,為何當初卻要上我余家提親?今日又要上門迎親?如今卻如此毀我?為什麼?」

    胡家安頓住身,卻沒有回頭,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聽見他說:「我是不願娶你,可父母之命難為,況且你本就是失貞之女,卻言道是我毀你,真是好不要臉,不愧是余家出來的啊!果然是一家子!」

    錦繡聞言,怒目而視,站起身來,厲聲喝道:「住口,住口……你毀我也就罷了,卻還污我余府滿門,余家乃書香門第……」

    「狗屁書香門第。」胡家安回身打斷錦繡自誇的話,眼睛裡是清晰的厭惡之色,諷刺道:「有個縱慾而亡的餘二老爺,有個不辨是非的余大丞相,有個葷素不計的余大爺,還有個當做滿府上下心頭寶的失貞女,竟然還有臉挑三揀四的選夫婿,末了還要求姑爺不許納妾,好一個書香門第,好一個一門祖孫三狀元,好一個大才女?我看余家就是個齷齪窩,一家子從上到下全部都是齷齪之人,我胡家可容不下如此人物,你還是滾回去吧!大才女,嘖嘖……大才女?哈哈……」語畢,他大笑著踹門而去,錦繡卻頹然的坐倒在地,手裡依然緊緊的捏著那塊潔白的貞帕。

    她反駁,她祈求,她抱著希望,希望他承認是他在冤枉她,可她手中的這個證據,已經明明白白的彰顯出事實,雖然她不知道事情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

    「小姐,小姐,這是怎麼了?」錦繡的陪嫁嬤嬤一進門,便看到一身□□蹲坐在床邊的女子,一臉茫然,瑟瑟發抖,那臉上清晰可見的指印和嘴角殘留的血跡,讓她的心都揪疼了起來,撲上去扯過創傷的單子,將她裹在其中。

    聽到熟悉的溫和聲音,錦繡憋了許久的淚水終於決堤,她伸出雙手摟住嬤嬤的腰,像幼時一般,將臉埋在她傲然的胸口,委屈的喊道:「嬤嬤,嬤嬤,我沒有,我沒有……」

    「小姐,疼不疼!姑爺怎能如此對你,是當咱們余家沒人了嗎?小姐你別怕,咱們去找滎陽侯夫人,問問她當初許下的承諾可還記得。」崔嬤嬤一臉的憤慨,自家小姐何曾受過如此侮辱,在余府上下,那是被捧在手心裡疼愛的主,誰捨得動她一根手指頭,如今竟在新婚夜被打成這樣,她哪裡還能忍得住。

    「對,對,去找伯母,伯母一定會相信我的。」病急亂投醫,錦繡聽得這話,立即就要站起身來,前去尋求庇護了。那裹在身上的薄被隨著她的動作滑落在地,一股涼意從光裸的身上傳到心底,讓她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小姐,奴婢先服侍您更衣吧!」余錦繡的貼身大丫頭春夏秋冬四婢早跟了進來,此刻春蘭正捧著一套天水碧的衣衫,躬身勸慰道。洞房前她換上的睡服被胡家安撕扯壞了,如今正散亂的丟在地上,上面還印著一個個大大的腳印。

    在丫鬟們的服侍下,錦繡穿上了衣衫,又梳了髮髻,臉上的掌印不但無法掩飾,此刻還腫了起來,心疼的丫鬟們和崔媽媽都忍不住淚水漣漣。

    滎陽侯夫人根本不等錦繡去求,自顧的就來了新房,隨著她一同來的,還有方才長笑而去的胡家安,和一群勁裝打扮的家丁。這哪裡是來給錦繡撐腰,分明是來一副要打殺了她的模樣啊!

    錦繡跪地祈求,要他們還她一個清白,然而胡家安當著眾多下人的面,對他的母親言道他已入了巷,她卻根本沒有流下證明著貞潔的血跡,言辭灼灼,又有潔白的貞帕為證,哪裡還有她辯解的機會。

    果然,滎陽侯夫人再不顧錦繡的哀求,厲聲呵斥了她一頓,言道今日之事若是發生在前朝,立時便要將她沉塘了事,看在余丞相的面上,就繞她一命,只休回娘家。便叫人將她的嫁妝箱子全部搬出,從側門扔出了滎陽侯府,而她跟她的陪嫁下人們,也一個不留的被轟了出去,大門在身後猛然的關閉。

    夜色深沉,一眾人的心更是跌落谷底,如此被趕出府,她這個余家小姐,算是全毀了,而這些陪嫁的下人們,也難得一個好下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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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時分,正是情濃好眠時,可今日的相府余家,不論主子僕從,卻無一人得以入眠。

    嫁入滎陽侯府為世子妃的相爺嫡長孫女帶著她的千里紅妝、一抬小轎被連夜休回娘家了,緣由是婚前失貞。出嫁之時,那千里紅妝是她的驕傲,如今被遣回,這在大街上綿遠不絕的千里紅妝就是整個余府的恥辱。

    錦繡想要向長輩們哭訴了自己在滎陽侯府中受到的污衊和責難,想懇求他們為自己討一個公道,然而她卻連長輩們的面都未曾見上,便被人直接帶進了余府小祠堂,那厚重的大門在她身後關閉,仿若關了她的生存之門。

    面對著祠堂寥寥無幾的祖宗畫像和牌位,她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心中的委屈,外人害了她冤了她倒也罷了,至少她還有親人可以為她洗刷冤屈,可以撫平她心中的創傷,可親人們卻如此對待她,簡直是生生的剮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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