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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0:32:23 作者: 仙山有朵雲
    薄野津伸手抵了他的眉間,將他思索時不自覺皺起的眉頭推開,道:「我從不過生辰,你不必如此費心,也不必準備什麼生辰禮。」

    「我方才如此說,也不過是想找個由頭,見一見你罷了。」薄野津偏頭看了他一眼,月影從他們頭頂朦朦朧朧地落了下來,漆黑眼眸如夜幕湖山,中間碎了一片粼粼波光,「畢竟你近日總是一心撲在修煉道學之上,見一面都難。」

    卿晏張了張口,薄野津卻搶在他前頭,慢條斯理道:「我知你潛心修煉,有正事要做,不便打擾,可還是不免想見一見你,聊解相思之苦。」

    這話說得也太善解人意了。卿晏生出了一種異樣的感覺,好像他是準備進京趕考的書生,而面前這個人是他家中的妻子似的。

    ……真的很會纏人。不過,今日是他的生辰,說出來的話也這麼懂事這麼委曲求全,就算知道對方可能是故意這麼說,在以退為進,但卿晏還是不能不動容。

    他眸光轉了轉,看準周圍無人,飛快地踮了下腳,在薄野津的唇上一觸即分。

    「這樣,解了嗎?」他微微喘著氣,抬眼問他,眼神明亮,被月色染上一點濕漉漉的色澤,有幾分不自知的、懵懂的勾人意味。

    薄野津眸光微暗,坦然道:「不夠。」

    他抬手壓著卿晏的後頸,一偏頭,吻便要落下來。卿晏彎了彎唇,本來要由著壽星的意思,仰了下頭任由他親,卻忽然腦中靈光一現,道:「等等。」

    「怎麼?」薄野津被攔了下,並不生氣,閒閒地問他。

    「我想到了。」卿晏道,「你喜靜,不願去集市,我帶你去個別的地方如何?」

    薄野津沒問什麼地方,只安靜地注視著卿晏,道:「好。」

    和他在一起,去什麼地方都好。

    只是薄野津沒想到的是,卿晏居然帶他來了後山。守山的弟子今日也放了假,無人看守,不過後山的那層靈瘴仍在,可帶著薄野津,卿晏便沒遇上什麼阻攔,很順當地進了山。

    「你想去哪裡?」薄野津好心提醒道,「我的住處是在那個方向。」

    卿晏道:「……不是要去你房間!」

    「那你要去哪兒?」薄野津不急不徐地問他,他本來是要乖乖聽從安排的,可卿晏一副暈頭轉向的樣子,這後山其實挺大的,他轉了好久,也沒到他所說的那地方,很顯然,是迷路了。

    薄野津道:「我覺得,我應該比你更熟悉這座山,不如你告訴我,你想去哪兒,我帶你去?」

    卿晏絕不承認自己迷路了,這太丟臉了,他抬手抵了下自己的唇,「噓」了一聲,道:「別吵,就在前面了。」

    幸好他沒將丟臉進行到底,復行數十步,前方出現一片山坡,視野變得開闊,也忽然變得明亮起來。

    無數螢火星星點點,飄浮在這片山林之間,如同一條燃燒著的燦爛銀河,綿延鋪陳至天際。圓月高懸,頭頂無所遮擋,他們一抬頭便能看到皓白玉輪垂掛夜空,月亮似乎離他們很近,觸手可及。

    「是不是很漂亮?」卿晏小跑了幾步,伸手在半空中抓住一點螢火,又倏地鬆開,讓它飄走了,他在一片輝煌之中扭頭興沖沖看向薄野津,「這還是上次,蘇符說天剎盟的後山種了許多水澤無憂花,非要來看,帶我偷偷進了後山,我碰巧發現了這塊地方。不知道是哪位仙師布的幻景,真好看。」

    薄野津走近他身邊,伸手摘掉落在他發間的一枚螢火,道:「後山的水澤無憂,已被拔除許多年了,早沒有了。」

    卿晏「嗯」了聲。這他知道,他們那日早晨被薄野雲致帶出去的時候,他便說了。

    薄野津抬眼掃了下這周圍閃閃發光的盛大幻景,道:「這幻景是我小時候初學幻術時隨手布的,沒想到這麼多年了還在。」

    卿晏「啊」了聲,頓時生出一種尷尬的感覺。

    他這是借花獻佛,還獻到正主面前了?卿晏啞然地站在那裡,有些手足無措,薄野津重新拉起那隻手:「怎麼了?」

    「原來是你……怎麼會是你……」卿晏咕噥道,「顯得我像個小丑似的……那我們還是走吧……」

    「不必。」薄野津拉住他,「這裡就很好。」

    足夠安靜,無人打擾,薄野津又道:「與你在一起,哪裡都很好。」

    他們看著眼前的幻景,以天為廬,以地為席,在山坡上躺了下來,草木氣味清新,螢火熠熠生輝,卿晏側身滾進薄野津懷中,還在小聲抱怨:「津哥,以前沒聽說過你會幻術啊。」

    「只是會些皮毛。」薄野津將廣袖墊在卿晏身下,松松攬著他的肩,手指勾起卿晏一縷髮絲玩著,「兒時不懂事,隨便學了些,後來便荒廢了。」

    卿晏不解:「為何荒廢了?」

    薄野津偏過頭:「幻術搭建之物,華麗美好,但終是鏡花水月,浮生一夢。沉迷於此,對道心沒有好處。」

    卿晏受教,點了點頭,「哦」了一聲。

    螢火落下來,躍動在他眉間,即使知道這個道理,卿晏還是忍不住伸手去觸摸,雖是虛假,但實在美麗,難免惹人沉迷。

    山下的宴席還未散,從仙府內到街市上,一片燦爛輝煌的人聲燈影,熱鬧至極,夜風拂過林梢,只有樹葉沙沙,松濤徐來,更顯得他們這裡寂靜極了。

    卿晏忽然問:「津哥,你為什麼不過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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