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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0:32:23 作者: 仙山有朵雲
那潔白的廣袖抬了下,薄野津頭也不回道:「回去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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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宴席一直從白天開到了晚上,蘇符扶著卿晏出來時,已經是長夜晦暗了。天剎盟的侍女們正在廊下掛燈,一盞盞橘紅燭火次第浮起,幽幽地染在夜幕之中。
蘇符問她們借了盞燈,一手提燈一手扶人,沒走大路,帶著卿晏抄近路,從問道大殿旁的假山石林中穿出去。
其實這條路蘇符沒走過,本來是因為拖抱著卿晏這個醉貓,想快點回去,他才走了這條近路,結果沒多久蘇符就後悔了。
因為這假山群實在是有些繞,迷宮似的,晚上又看不清,比大路還不好走。
「晏兄,晏兄?」蘇符費勁極了,找不到路,有些著急,「你能自己站穩嗎?」
他把對方的肩膀扶正了,嘟噥道:「不至於酒量這麼差吧?一杯倒?」
結果剛鬆手,卿晏的身體根本像是柔若無骨一般,往旁邊倒下去,整個人就往石壁上撞去,蘇符驚了一下,飛快地低罵了一聲,又趕緊去扶人。
卿晏往他懷裡一倒,蘇符一個不注意,「啪」地一聲脆響,手裡的燈在旁邊的假山石上磕碎了。
「……」蘇符心道這是什麼人間疾苦,「晏兄,你沒摔疼吧?」
他有些心虛地為自己找補:「你昨天在台上過招之時,也把我摔下去了,如今也算是扯平了吧?你可別找我算帳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卿晏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低聲「嗯」了一聲。
蘇符立刻驚喜道:「晏兄你醒著呢啊,你能自己走麼?」
卿晏的喉嚨在燒,有些乾渴,眼中一片濕潤,朦朦朧朧的,嗓子裡只能發出模糊的鼻音,勉強應了,但聽不明白他到底在說什麼。
燈盞碎了,夜色沉甸甸地壓了下來,無月也無星,周圍只有伸手不見五指的黢黑,也是因為他們倆站得近,才能稍微在這昏暗裡辨認出彼此的臉。
山石叢中,萬籟俱寂。昏暗和靜謐融合在一起,讓本來正常的攙扶和拖抱突然產生點見不得人的味道,好像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一陣風吹過,只聞林葉婆娑沙沙作響之聲,不顯喧鬧,倒更清靜了。
不光是春花酒入了的喉嚨,全身上下,卿晏覺得哪裡都在燒,哪裡都熱,又分不清到底是什麼帶來的熱。臉貼上蘇符的肩膀,隔著衣料蘇符都感覺到了:「晏兄,你怎麼了?」
這不是醉酒,卿晏再清楚不過,這是情熱期。
只是和春花酒的酒意混合在一起,產生了加倍的效果。他的靈力還不穩著,更是也翻湧著一起作起亂來。
他的喘息輕輕的,但是又沉沉的,靈力再次控制不住地亂泄,從指尖流水似的淌了出來。蘇符被他嚇了一跳,立刻被靈力震到,痛呼:「晏兄你清醒一點!」
卿晏聽不太清,那聲音像是隔了一層水膜似的,響在遙遠的地方,他只知道熱,熱汗如雨,喘息難停,渴望叢生。
他低下頭,攀著面前的人,像是溺水之人攀著一段浮木,折磨是緩慢的,蔓延到四肢百骸,他覺得自己像被拋到天空的一團煙花,即將炸開,他忍不住鬆了松衣領。
「晏兄……」蘇符被他抱著,想讓他松一鬆手,他只顧著躲避卿晏身上流瀉的金色靈力,根本沒注意到他什麼時候扯開了衣領。
再這樣下去,他會不會被晏兄的靈力給燒死啊?蘇符覺得自己好無辜,可是又不能把人往這兒一扔轉身就走,晏兄跟他平時處得不錯,現在傷他也不是他自己所願,而且他好像比自己看著還難受呢,他一走了之,那也太沒良心太不仗義了。
蘇符正在猶豫糾結之間,忽然,一道聲音穿過寒夜林石而來,低低冷冷的。
「你們在做什麼?」
第63章
蘇符循聲轉頭望去, 只見不遠處,嶙峋的山石邊,石道拐角處, 竹影松葉下,立著一道頎長挺拔的雪色身影。
夜色昏昏, 那人的面目沉在影中, 蘇符瞧不清,可是那人周身籠著的淡淡銀色輝芒卻在黑夜裡極為鮮明。
那些輝芒是只有靈力極為強大的修士才會有的, 內里的靈力充沛, 過滿則溢,顯化於外,形成一身道門獨有的仙風星輝, 一看便讓人心生尊敬。
這種輝芒和卿晏現在往外漏的靈力不同, 是有序安靜的,而卿晏是因為這具身體盛不下高漲的靈力, 他像個小小的簍子, 靈力太多, 吃不了也兜不走,只好往外泄。
周身能有這樣純正的仙門輝芒者, 當世不超過十人。蘇符以為是天剎盟哪位仙長, 那道雪色身影踏著凹凸不平的小石子路,往這裡緩緩走了幾步, 蘇符看清了那張臉, 倏地愣住了。
「神、神君!」他陡然慌亂起來,想行禮, 但手上還拖抱著一個卿晏, 根本做不到, 只好打著哈哈,「神君這麼巧,你也走這條路啊?哎呀我們是不是擋路了。」
他把卿晏往懷裡拖了拖,跟抱麻袋似的,趕緊退到一邊,吞了吞口水,露出個生硬諂媚的笑容,還伸出了手,擺了個請的姿勢:「神君您請走!」
若是今天之前,有人告訴蘇符,他能跟那位洪荒時代的尊神說上話,他肯定會十分激動,可是現在猝不及防,這位神君站到了他面前,還主動跟他說話,他卻慌了神,舌頭和手腳都跟打了個結似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薄野津看著他們,極輕地皺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