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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1:14:51 作者: 江色暮
    梁郡守聽著,苦笑一下,到底應道:「唉, 那我就回去歇上片刻吧。」

    他走了。傅銘看著他的背影, 心想,梁太初真能歇下也是怪事。哦,他腳步果然是越來越快, 應該還是去找兒子了。

    也沒看太久。須臾之後, 傅銘就轉回頭來, 看一眼白爭流。

    前面分開的時候, 他還怎麼看白爭流怎麼不順眼。這會兒,卻莫名覺得白爭流哪裡都也還不錯。自己待顧邈是有意,可看白爭流,也並非無情。

    只是仍有一件事,讓他心頭介懷。

    傅銘問:「你當真放下顧邈了?」

    白爭流先是一怔,隨即道:「當真。」

    傅銘說:「什麼時候?」

    白爭流:「知道顧郎與梅兄互有情思之時。」

    傅銘:「……我不信。」

    白爭流抿抿嘴巴,很有些惆悵地看他。

    在刀客的目光下,傅銘有些心軟,但還是提出:「哪怕日日見到顧邈,你也不會動心?」

    白爭流嘆道:「自然。顧邈已有他的情郎,我哪裡還要對他上心了?」

    在白爭流看來,自己與顧邈,就像是偶有交叉,隨後分開,越來越遠的兩條線。再有,仔細想來,就連那「偶有交叉」,都很可能是自己的錯覺。

    他們從來都是兩個世界的人。就連存在於他與傅銘身上的孤獨宿命都不曾在顧邈身上存在。

    傅銘聽著,沒有應聲。不過白爭流看他神色和緩,唇角勾起一個若有若無的笑容。白爭流便明白,傅銘還是相信了。

    ----他明白得還是太淺。

    傅銘是天家出身,從小見到的,就是父皇后宮中的女郎們。他的兄長,如今的皇帝與皇后也算從年少時走來的夫婦,但這並不妨礙皇帝另有後宮三千。別的不說,他現有的侄子侄女們,可沒有哪兩個是同一個娘。

    不光是他的親人,另有傅銘認識的大大小小官員。就拿梁郡守來說,他只有梁俊安一個寶貝兒子,這兒子又是郡守夫人生的,兩人對「獨子」疼得跟眼珠子似的,但這妨礙郡守府中還生活著兩個妾,她們各自有一個庶出女兒嗎?

    不妨礙。

    所以,在聽白爭流再一次說他真的對顧邈無意時,傅銘的心情驟然鬆快下來,想:既然如此,讓爭流以後與顧邈一同伴我身側,也並無不可。

    他的脈搏甚至因這個念頭有些鼓譟。白爭流與顧邈,一刀一劍,一雋逸一俊秀,皮相方面各有所長,又同樣對自己情根深種。

    嗯,他已經很「江湖」了,起碼沒像部分王爺一樣,把自己的護衛隊都變成侍寵。不過兩個人而已,爭流與顧邈原先也就是朋友。他足夠情深、足夠一心一意,與父皇截然不同。

    在傅銘心情明快、白爭流同樣一無所知地輕鬆時,梁郡守那邊,依然是一片沉重。

    郡守夫人也聽聞了前面的事兒,這會兒趕來了,看著被束縛在床上、形容枯槁的兒子,默默垂淚。

    梁俊安則依然不斷地朝虛空中踢腿,像是想要從困境中掙脫。他嘴巴里不斷地念著一個名字:「余容、余容……」

    郡守面色扭曲,說:「我定要宰了那個賤人!」

    郡守夫人花容失色,叫他:「老爺,萬萬不可!」

    郡守就看她。郡守夫人心頭同樣仇恨勾走兒子心魄的戲子,卻還是要說:「你之前說過的,那戲子勾得可不只是俊安一人!整個廣安府的讀書人,都被他勾得神思不屬。你要是真治了他的罪,無憑無據的,萬一一本摺子參去京城……」

    梁郡守也明白這些道理。但眼看兒子成了這副模樣,他還是說:「那你道,要怎麼辦!」

    郡守夫人長長嘆氣,說:「九王爺不是說了,京中有神醫嗎?你我且再等等。」

    梁郡守說:「婦人之仁!」停頓良久,到底也沒有當真將那戲子抓來處死的魄力。乾脆一甩袖子,走了。

    留下郡守夫人一個。她看著兒子,到底心痛更多。忍不住朝前走去,小心翼翼地靠近床頭,叫道:「俊安,你看看娘啊。」

    梁俊安沒有回答她,仍然自顧自地嘀嘀咕咕。

    只是與前面只叫「余容」不同,他這會兒的念叨,不再是零碎地呼喊,而是更長的句子。

    郡守夫人隱約聽到:好,好,你來尋我。

    她五臟六腑都因這句話而燒灼。那戲子究竟有什麼好?如何能惹得自家乖巧上進的兒子如此?……唉,想不通。

    ……

    ……

    在傅銘打定主意、梁家人一片混亂、白爭流沉浸在自己與傅銘「和好」的錯覺中時,顧邈百無聊賴,心想,傅銘還沒結束嗎,怎麼還沒來找我?

    與此同時,梅映寒依然在街上找尋。

    他找了整整一個下午,時間長到顧邈幾乎不耐煩了,開始在院中練劍。梅映寒終於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府中,想要找傅銘借些護衛,一同尋人。

    進門一看,傅銘正在和白爭流下棋。

    梅映寒先是怔忡,隨後朝白爭流露出一個祝福神色。白爭流頷首,有些擔憂地看他。傅銘則微微一頓,思索片刻,還是說:「好。」

    但這只是託詞。畢竟他是知道的,顧邈就在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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