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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1:14:51 作者: 江色暮
在他的目光之下,傅銘和盤托出:自己早在一年之前,那場造成武林動盪的正邪大戰還沒開始的時候,已經對顧郎心動。
他帶著一點怨色,說:「我原先以為你亦心悅於我。」
「……」顧邈意外。他那時候是真的沒看出來,畢竟在他想來,自己與傅銘的所有接觸都再正常不過。
但意外之餘,也有淺淡得意。不過,他轉念一想,心情再沉下去,說:「那,你與白大哥是怎麼回事?」
傅銘心跳快了一下,含混地回答:「酒後亂性。」
他不打算告訴顧邈白爭流同樣愛慕他的事兒。但是,光是這四個字,也不足以應對顧邈。
顧邈還要追根究底:「那也不能亂上整整一年吧?」
說著,他身體傾向傅銘,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氣勢。
傅銘如何不知道,他這會兒的「目的」正是確定自己的情意。他眼皮顫動一下,信口說:「你都與梅大俠成婚了,我便……自暴自棄。」
顧邈輕輕抽了口氣。
話頭出來了,接下來的話音就要順暢許多。傅銘繼續道:「後來又有一些是非,我們便也彼此湊合。可是,我心頭又總是你的影子。」
他甚至自嘲,說:「不敢光明正大地打聽你的消息。偶有護衛拿來一部話本,裡面仿佛是你後來的故事。我捧著那冊子,日日看,夜夜看。一面看,一面難過。話本里寫,你遇到諸多紅顏知己。我知曉你已與梅大俠成婚,定不會如此行事。可是,你與梅大俠成婚了。」
隨著話音,他的語氣發生著微妙的變化。顧邈聽在耳中,心裡酸酸甜甜。仔細想來,卻還是甜意多些。
這不就是他想要已久的珍重感情?傅銘待他日日惦記,夜夜思念。不像師兄,在顧邈看來,對方在乎他那把劍,都比在乎自己更多。
----他卻未曾想過,如果不是他,梅映寒本來是要一心練刀的。
叢叢芍藥里,顧邈眼神明亮,話音鄭重,說:「以後都不用啦!」
他語氣又喜又急,說:「我去與師兄說,就當我們沒有成婚過!總歸也沒有官府的文書,只是門派里隨便搞搞,在外也沒人會認的。傅大哥,你也去告訴白大哥,你喜愛我,我也喜愛你。白大哥是有些可憐,但他再與你一起,才是耽擱!」
說到「可憐」兩個字,顧邈心頭冒出一絲隱秘的、他自己都不曾細想的快意。
他從前覺得白爭流刀法卓絕,明明無門無派,卻能在江湖上闖下不亞於自己、不亞於師兄的名聲。雖然人人都說,顧少俠給了血魔老祖致命一擊。但顧邈清楚,如果不是師兄、不是白爭流與血魔老祖相鬥良久,自己哪有那個機會靠近那老魔頭。
這是他理應仰望的人。
可是,白爭流的情郎,眼裡都是他顧邈的影子!
抱著「傅大哥去與白大哥說起時,白大哥興許還要難過」的念頭,顧邈再開口催促:「好否?好否!我們今晚就說,不,現在就去說。白大哥仍在方才的廳中否?師兄卻是不知道去了何處。」
他心心念念、嘀嘀咕咕。完全沒意識到,從自己提出「立刻攤牌」開始,傅銘就沒有說話了。
顧邈的回應,的確讓他很高興。但說起白爭流,傅銘便記起刀客坐在房間時的側影,專注擦刀時雋逸驚人的側臉,還有在京城時,自己難得醉酒時,聽到的一聲淺淺嘆息。
他那時分明已經意識不清了,卻還能分辨出,刀客說:「原來你我都是一樣的。」
白爭流因那一夜而心動,他亦因那一夜而真正改換了對白爭流的態度。
過往一年……的確,他對顧邈說的話都是真的。他時時覺得白爭流無趣,時時覺得對方只是一個不懂得什麼叫高雅的江湖人。但是,這並不妨礙他記得兩人體膚相貼時的溫度。
要與白爭流說清,再斷絕關係嗎?
他想起今晨,自己從白爭流哪兒聽到了諸多話音。
刀客說,他心頭有傅銘。
刀客說,他過去對傅銘喜愛的事物不慎了解,但他日後會去學習。
他那麼鄭重認真,如果不是傅銘知道白爭流同樣對顧邈有意,他或許就相信了。
但是,白爭流近些日子始終在學棋。而會下棋的,的確不只是顧邈,還有他自己。
有沒有一種可能,白爭流的確是為他而學?
這些念頭,讓傅銘心臟一陣狂跳。
這時候,顧邈終於意識到:「傅大哥?傅大哥?你不歡喜嗎?」
他看著沉默的傅銘。
疑惑、不解,種種情緒湧上顧邈心頭。
他眉尖擰起許多,有許多猜測,但他一個都不想相信。
奈何傅銘不言的時間實在太長,讓顧邈也終究無法接受,要問一句:你不想答應?難道你剛剛是騙我的,其實你還惦記白大哥?!
他就要開口了。
可在那之前,天山派的小弟子霍然回頭,朝旁邊的一叢花樹看去。
他眉眼之間染上厲色,呵道:「是誰?!」
誰聽到了他和傅銘的話?他們雖然要與梅映寒、白爭流攤牌,可畢竟不曾開口! 更別說,傅銘還是一副猶豫態度。
顧邈難以想像,如果傅銘不與自己一心,只由自己去與師兄講明,那他會落入怎樣的難堪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