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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1:14:51 作者: 江色暮
    尤里烏斯說:「他們對巡邏隊的成員態度很糟,但他們對自己的雌父保持著最基本的關愛和依賴。這說明,至少『雌蟲就是低雄蟲一等』的觀念還沒有在他們心裡完全確立。對,我想試一試。」

    伊萊問:「為什麼?」

    尤里烏斯淡淡說:「殺了所有雄蟲,或者把他們留下一部分圈養,用來給單身卻想要蟲崽的雌蟲做輔助生育。這好像更簡單一點,如果處境對調一下,雄蟲們應該會這麼做吧?」

    伊萊靜靜看他,聽尤里烏斯又道:「但是,我不是雄蟲。」

    伊萊的手指微微一顫。

    尤里烏斯沉思著,說:「我痛恨欺壓雌蟲的雄蟲,厭惡把這種不平等視作理所當然的雄蟲……親愛的,你還記得段升嗎?」

    伊萊眉尖挑起一點,嘟囔:「你先叫我『親愛的』,再說到那個傢伙的名字。嗯,我應該是什麼反應呢?」

    尤里烏斯笑了,說:「說『愛你』。」

    伊萊也跟著笑。他低頭去吻尤里烏斯,兩隻蟲子親近了片刻,伊萊才重新抬頭。

    尤里烏斯的嘴唇帶著一絲紅潤,讓伊萊想到了克魯姆果----現在是「潮聲果」了----結成之前,會在果樹上綻放的嫣紅花瓣。他的手指又有點發癢,想在尤里烏斯的唇上摩挲。但是,尤里烏斯先開口,說:「我當時還不太明白,只是本能地覺得,他和其他雄蟲不一樣,他很『好』。但是,我又遇到你了。」

    伊萊笑笑,說:「原來是要誇我?好,多說幾句,我喜歡聽。」

    尤里烏斯說:「你對我的尊重,與我的相處……包括你們團里其他在一起的雌蟲。我看到你,看到他們,才意識到,也許這才是段升口口聲聲說著,卻從來沒有做到的『蟲蟲平等』。」

    伊萊說:「聽起來是個虛偽的傢伙。」

    尤里烏斯說:「但即便是這樣,他已經比其他雄蟲好很多了。否則的話,為什麼會有雌蟲主動來找他,想要成為他的雌侍?」

    伊萊說:「我覺得你的重點不是誇他。那親愛的,趕緊切入正題吧。」

    尤里烏斯:「嗯。你說,觀先生和越先生有可能是來自不同的文明。我突然想到,段升會不會也是這種情況?----我知道段升的雄父、雌父是什麼樣子,那是一個典型的蟲族家庭。但在我們……之後,」他省略了「結婚」兩個字,到現在,尤里烏斯也不覺得那算是一次婚姻了,「他從未主動聯繫過家裡的長輩。」

    這些疑點其實一直徘徊在尤里烏斯心中,到現在,總算有了被說出口的時機。

    「對過往關係的冷漠是一方面。還有,我能很明顯地感覺到,在那一年之中,段升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他嘴巴上一直說著『平等』,但他的行為越來越給我一種,『只要比其他雄蟲做得好一點,我就是最好的雄蟲了』的感覺。

    「的確,我們那時候住的地方沒有虐罰室。但是,真正平等的兩個雌蟲之間,不會讓一隻蟲子承擔所有的家務,不會永遠是一方順著一方,不會因為兩句爭論就讓對方在門外待上整整一晚。更不會在這之後,還不認為自己有任何問題,依然在等待對方的討好和道歉。

    「哦,他後面還答應了凱爾做雌侍的要求,甚至說,自己想給所有的雌蟲一個家,幫助他們擺脫被其他雄蟲折磨的生活。」

    伊萊說:「抱歉,打斷一下,你到底是怎麼忍受他的?」

    尤里烏斯說:「可能因為當時的環境太糟糕,所以見到一個終端發出的探照光,就覺得看到了天亮。」

    伊萊嘴巴抿起一點,嘆道:「真可憐。」

    尤里烏斯坦然:「我也覺得。所以,我希望可以給更多雌蟲帶去『正確』的平等,而不是基於雄蟲超然地位的施捨。」

    伊萊說:「你正在這麼做。」

    尤里烏斯話鋒一轉:「那麼,那些從來沒有傷害過雌蟲的雄蟲,也能夠擁有『平等』嗎?我聽說過一種論調。雄蟲其實很可憐,他們雖然看起來地位超然,但也完全無法離開雌蟲。如果世界上一半的雌蟲消失,那七十二星區一定會全部陷入崩壞和混亂。但如果一半的雄蟲消失了,雌蟲的生活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伊萊皺眉。如果說這話的是一個雄蟲,他應該會直接用刀刺入對方腦袋。如果是個雌蟲,他會給對方找個心理醫生。但是,他面前是尤里烏斯。

    所以,伊萊說:「可笑。」

    尤里烏斯贊同:「我也覺得,這種說法很可笑。明明被傷害的是雌蟲,每天都死在虐罰室里的是雌蟲,被當做奴隸,卻還要信奉一個不存在的神的還是雌蟲。雄蟲用這種話掩蓋自己的醜陋就算了,雌蟲至少不能這麼說----但是,這是不是說明,想要『平等』,雄蟲要經歷更多改造?」

    伊萊說:「勞動,教育。你現在在做得是這兩種,還有其他想法嗎?」

    尤里烏斯:「至少在費因斯區,維持雄蟲地位的一切都已經崩塌了。他們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想活下來,就得乖乖聽話。所以,『其他的想法』就是『給他們生存的緊迫』。再囂張的雄蟲,知道自己一旦朝雌蟲動手,就會被帶去監獄,他們都會收斂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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