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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蘇蘇抬手掐了掐裴疏的臉蛋，回以一笑：「疏兒放心，師尊沒事。」

    聽到白蘇蘇親口這樣說，裴疏緊繃的身體才終於放鬆下來。

    一旁的夢魔君卻驚訝得眼睛都要掉下來了——

    大大大大大……大膽！

    竟然敢對尊貴的魔神殿下上下其手，還掐殿下的臉！

    先前，夢魔君雖然也知道，這對誤入他製造出來的宣城夢境的師徒，有著超乎師徒的特殊感情，也抱著看戲一般的心態觀察過兩人在夢境中的相處。

    當然，沒有從頭到尾看全。

    但，在得知這位是魔神在人間的投身以後，夢魔君心態產生了變化，將少年視作是尊貴的君上，連自己都要恭敬對待的人，於是乍然再一見到有人對魔神殿下「不敬」，夢魔君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心下甚至生出幾絲敬佩的想道：

    這人真是不要命了，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因為認出少年乃是魔神，心下太過震盪的夢魔君，都忘記了自己剛剛被裴疏冰冷對待，是為了白蘇蘇的安危。

    她眼裡尊貴的魔神殿下，將她認為膽大包天的女子視作珍寶，放在心尖，又怎麼可能因為被自己心尖上的珍寶捏了臉，就生氣呢？

    是夢魔君被魔神殿下過去的威儀震懾，一時間沒有看清楚形勢和事情的本質，這才大驚小怪。

    更令夢魔君震驚的事情還在後面——

    被捏了臉的少年，不但沒有絲毫動怒的痕跡，反而彎唇笑了笑。

    那笑，不是冰冷，不是漠然，沒有陰暗，沒有森然，就是很普通、發自內心的笑。

    正因如此，才讓夢魔君更加覺得不可思議。

    君上怎麼看起來……

    笑得跟朵小白花兒似的？

    一點兒都沒有他們魔族的氣質！

    這時，白蘇蘇望向周身隱隱縈繞著黑氣的緋衣女子，略一思量，再聯合宣城夢境釀造的慘禍，很快就認出她的身份：「這位想必就是十大魔君之一的夢魔君。」

    仙魔勢不兩立，夢魔君對九重天的神仙們，心中向來沒什麼好感，臉轉過來對上白蘇蘇時，自然就沒有了在裴疏這位魔神殿下面前的恭恭敬敬，而是將身為魔君的肆意邪魅完全淋漓盡致地展現了出來，一襲緋衣，很是媚而妖嬈：

    「萬年前的神魔大戰，魔族被鎮壓到無盡深淵之下，已經多年不出，沒想到瑤華上仙還能記得本君的名號，真是……不勝榮幸。」

    雖然嘴上說著榮幸，但是那語氣怎麼聽都是諷刺的。

    白蘇蘇自個兒還沒說什麼，裴疏拔出星辰劍，執劍指著夢魔君的心口，冷著臉，冷冷的警告道：「不得對師尊無禮！」

    「……」

    夢魔君內心惡龍咆哮：

    君上，難道你忘記了我們都是魔，我們才是一國的嗎？！！！

    然而，不管夢魔君內心如何，都不敢瞎嗶嗶。

    在魔神殿下的威儀下，夢魔君扯出一個憋屈的微笑來，對白蘇蘇的態度好了起來。

    接下來的事情，也就好解決了。

    身為一個仙尊，白蘇蘇定然是不能見夢魔君繼續以夢屠殺宣城百姓，可，她也知道，夢魔君未覺醒前，投身人間的化身，必然就是這位楚家小姐楚瑜。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白蘇蘇不會勸夢魔君善良。

    宣城百姓們並非全然無辜，可，也不是人人都該死。

    天真無邪的稚子與襁褓幼兒，還有那些並不曾以言語欺辱過楚家小姐的老弱良善之人呢，他們又何其無辜？

    就算為了這些人，白蘇蘇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夢魔君繼續在宣城織夢奪魄，肆意妄為。

    一位仙尊與一位魔君，真的對上，誰輸誰贏，乾坤未定。

    白蘇蘇可不會怕了她。

    只是，這位畢竟是苦主，仙尊和魔君打鬥起來也難免傷及無辜，她還是想能和平解決就和平解決。

    白蘇蘇說：「夢魔君應當知道，你投身凡間的這一世，本就該有此一劫。」

    就像身為魔神的裴疏，投身人間為凡人時，依舊是身世與遭遇悲慘的一世。

    這些悲慘的苦難，是他們身為魔族的劫數，或者說是——

    天罰。

    因果循環，天理昭彰，好人前世多做善事，來生必定幸福美滿，而惡徒犯下罪行，來生也必定過得落魄悽慘。

    魔族造就的殺孽太多，據神說，魔是墮神者、天棄者，生來帶著罪孽，於是轉生在人間時，必定是極為悽慘的命數。

    或天煞孤星，或苦厄纏身，或孤苦終老……

    總之，不得善終。

    這是天定的命數。

    就跟裴疏原本的命運一樣，若是沒有白蘇蘇的插手，他的命運也必定是暗黑無光，然後在將來覺醒墮魔，引起兩國戰火，生靈塗炭，寸草不生。

    夢魔君也是一樣，身為楚家小姐時，遭遇的一切，都是天定的劫罰。

    可，要怪天意麼？

    也不盡然。

    畢竟，人性的惡，有時候是連天意都無法揣測的，那滔天的惡意，的的確確是傷害了楚家小姐，足以滅殺和摧毀一個人的人格與尊嚴。

    惡，將一個人變成魔，魔再轉過身殺回來，屠殺全城，雞犬不留。

    這裡頭糾糾纏纏，已然分不清楚到底是誰對誰錯。

    她只能救下本不該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