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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1:04:46 作者: 暮蘭舟
「什麼眼神吶。」汪大夏把唇脂奪回去,從櫃檯拿出另一盞顏色相近的,「這個才是。」
另一個姑娘看上了杏仁蜜粉,「我要這個,塗上去又白又滑還閃閃發亮。」
汪大夏說道:「這裡面有雲母片,你臉上的毛孔太大,塗上這個顯得毛孔比針鼻還大,嚇死人了,這個沒有雲母片的適合你……」
汪大夏愛紅的毛病居然成了優勢,無師自通,又和單身多年的丁院判傳緋聞,幾乎一夜之間,豐城愛美的女人們都知道了「紅妝」脂粉鋪。
當然,紅妝這個簡單粗暴的名字就是汪大夏自己取的,無心插柳柳成蔭,紅妝在豐城迅速火起來了。
汪大夏乘機在豐城盤下好幾個鋪子,開了分店,其中兩個分店就在白蓮教和汗廷斜對面,方便監視,傳遞情報。
隨著門店的鋪開,滅蝗行動也隨之開始,汪大夏白天是妖艷風情女老闆,晚上是冷血無情的刺客。
死亡名冊上的白蓮教帶路黨一個個被清除,用硃筆畫上了一個勾,就像生死簿裡頭被黑白無常勾了性命。
秋天的豐城已經很冷了。
有人「醉倒」街角、在醉生夢死中凍死。
有人走著夜路,看到一個幽深的小巷子裡有女子招手,「過來玩,一角銀子,奴就是你的人。」然後第二天被人發現捅了十幾刀,倒在血泊里,錢袋子沒了,打劫殺人。
有人在家裡貓著,閉門不出,早早籠了暖爐睡下,半夜臥房起火,死於火災。
白蓮教總壇,秋天就下起雪,教主趙全又收到了一個教眾去世的消息,這一次的死法是在騎馬時候馬匹突然受驚狂奔,把教眾摔下馬來,一隻腿不知為何卡在馬鐙上了,在地上活活拖拽了半里路,沿路都是皮肉殘肢。
趙全負手嘆道:「今年的秋天很邪門啊,教里死了十七個人了。」
白蓮教第二號人物、副教主李自馨說道:「今年旱災,板升的糧食欠收,留下種子糧,剩下的過冬都勉強。草場上也荒涼,為了防止大量牲畜餓死,那些牧民提前宰殺了好些牲口醃起來風乾,只保留少部分牛羊,遇到這種荒年,打家劫舍的事情自然就多了,世道不太平,就要死人,教主不必多慮,糧食不夠就去大明搶,人數變少了,就去大明搶女人來分給教里的男人們生娃娃,我們白蓮教生生不息。」
李自馨是白蓮教最仇恨大明的山西大同人,他甚至為了討好汗廷,給自己娶了個蒙古名字,叫做汗筆寫契(蒙古語『小書吏』的意思),他不僅僅給蒙古韃靼軍隊帶路四處燒殺搶掠,還回到大同家鄉,把三百多鄉親父老全部忽悠到了板升之地,集體遷徙。
趙全和李自馨都是極其冷漠自私之人,教中人口和糧食減少,能想到的解決的方式就去搶,趙全心想,反正都是去搶,乾脆一筆大的。
天涼了,該去大明收割人頭了。
於是趙全去了汗廷,向俺答汗獻策,再去京城撈一把油水。
今天是個荒年,各部落獻給汗廷的牲畜遠不如從前,大家都面臨過冬的問題,俺答汗正要找趙全要糧食呢,趙全就「自投羅網」了。
俺答汗說道:「今年牲畜死了個大半,肉不夠吃了,你板升之地的儲糧有五萬石,拿出救急。」
趙全趕緊說道:「板升之地本就是大汗的地盤,糧食也是大汗的,微臣只是為大汗保管而已——只是,板升也有五萬人要養活,若把五萬石糧食都拿出來分給各個部落,他們都餓死了,明年開春,誰來給大汗種地產糧食呢?那些牧民只曉得放牛羊,又不會種地。」
俺答汗問:「你能分出多少糧食?」
「頂多能分出一萬石。」趙全卑微的伸出一根手指頭,「五萬教徒要熬過冬天,還要熬過青黃不接的春天,剩下四萬石存糧,還要留下明天開春播種的種子糧,他們每餐頂多吃個半飽,不至於餓死罷了。大汗,白蓮教真的盡力了,還望大汗憐憫。」
俺答汗不滿,「才一萬石糧食,勻下去各個部落,塞牙縫都不夠。」
趙全說道:「節流不如開源,大汗,今年冬天,無論放養的牧民還是種地的農民都要勒緊褲腰帶,大家都吃不飽,不如……」
趙全指著地圖上的北京,「微臣願意帶著大汗的軍隊,再走一趟,去南方狩獵,我們白蓮教願意在前面帶路,效犬馬之勞,狩獵的獵物,白蓮教只要一成即可。」
俺答汗沒有想到趙全有如此大的「志向」,「去京城狩獵?」
趙全頓首道:「正是,大汗手下的熱血軍人,寧可拼一把南下狩獵,也不願意在帳篷里窩囊的餓肚子,我們白蓮教不善打仗,但熟悉當地地形,庚戌年那一次白蓮教和大汗合作,獲得大豐收,夠我們吃了十幾年。現在那些老本都吃光了,一個旱災就使得我們餓肚子,是時候再走一趟了。」
俺答汗聽了,躍躍欲試,本來只打算在邊關打幾場小仗,搶些東西,夠今年過冬就行了,但是趙全說的有道理,小打小鬧沒意思,吃了上頓沒下頓,京城才是奶與蜜之地,搶上一次,夠吃十幾年。
趙全見有戲,繼續煽風點火,「現在的大明皇帝只有三十歲,剛剛登基,立足不穩,正是我們直攻京城的大好時機啊,錯過這次機會,下一次就不知道什麼時候了。」
庚戌年南下攻打明朝,差一點點就拿下了京城,但是俺答汗在京城外圍搶了一個月,雖有遺憾,但最後滿載而歸,成為蒙古最強大的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