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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1:04:46 作者: 暮蘭舟
其實陸炳就等著陸纓開口,他就是想要魏採薇欠陸纓的人情,將來好受驅使。
陸炳點了頭,「就由陸統領安排下去。」
目光落在汪大夏身上,「你怎麼還不去練龍舟?京城二十四衛龍舟賽,我們錦衣衛這些年年年拿第一,博得頭彩,今年也要第一,還不快去!」
汪大夏本想多賴一會,但陸炳趕他走,又想丁巫和丁汝夔見面之後也會回鐵嶺去,和魏採薇相隔千里,不足為患。
想到這裡,汪大夏放寬心,扛著獎划船去了。
地下死囚牢房。
丁汝夔在魏採薇的精心調養下,身體已經恢復,甚至比之前胖了一斤,他正在作畫,畫的是那晚走出牢房,祭奠魏南山夫妻時見到的月色。
月色真美。尤其是十年不見月。
丁汝夔畫好之後,把椅子挪到桌子上,一層層爬上去,雙手剛好能觸到房頂。
丁汝夔吃力的將畫作《月光圖》貼在房頂,又爬下去,躺在涼蓆上,假裝自己在賞月。
「父親。」
一個聲音響起來。
丁汝夔沒有動,繼續賞「月」,關了十年,這樣的幻覺出現無數次了。
「父親,我來看您了。」
丁汝夔身體一僵,轉首看去,離別之時,兒子只有十二歲,滿臉的稚氣,看到他被錦衣衛帶走,只曉得哭,一邊哭一邊追著囚車。
十二歲的小少年腿能有多長呢,追了半條街,就累得摔倒在地,被魏南山抱起來。
如今十年過去,小少年長成了青年,比他想像的要好看、要高、要壯實,他站在鐵欄後面,將雙手伸進來,「我來看您了,樹下那罈子狀元紅,我還等著和父親一起去挖。」
丁汝夔老淚縱橫,從床上起來,連鞋子都沒穿,衝過去緊緊抓住了兒子的手……
傍晚,汪大夏扛著槳回來了。
他先去看魏採薇,卻發現魏採薇住的客房空無一人,就連書桌上那本《女醫雜言》都沒有了!
怎麼回事?
汪大夏衝去找陸纓,陸纓正在為父親處理公務,從堆積如山的案頭上冒出頭,「哦,她回家了。」
陸纓說道:「既然已經證明她的身份,就應該放她回家。錦衣衛不能總是扣著人家良家婦女。何況有朋自遠方來,她要回家好好招待人家,接風洗塵。」
汪大夏更懵了,「朋是誰?」
陸纓說道:「當然是丁巫了。」
「他還沒走?他還去了魏大夫家裡?」汪大夏把槳一扔,騎上快馬,橫穿京城南北,急忙趕去甜水巷。
第42章 翻舊帳
錦衣衛衙門。
黃昏, 陸炳親自來叫女兒吃飯,「到了時辰就吃飯,公務堆在案頭又飛不了。」
最近陸炳注意養生, 一日三餐都提醒女兒按時吃, 也不准她熬夜, 以免將來弄挎了身體, 步入他的後塵。
「馬上就去。」陸纓把筆擱在筆架上。陸炳角落有一支船槳, 一看就是汪大夏的, 「這傢伙總是亂扔東西,早上出門都忘記帶船槳, 我看他明天又要忘, 也不曉得什麼時候能夠長進。」
畢竟是自己的手下, 陸纓護短, 她經常教訓汪大夏, 能夠把大夏教訓成大孫子,但是聽父親說他,她又有心維護, 說道:
「他看到丁巫和丁汝夔父子重逢,想家了,划船訓練之後回來, 扔了船槳就回家看父親。」
陸炳想起汪千戶和汪大夏各種「父慈子孝」的場面,笑道:「他若一直不回家,我看汪千戶還能多活幾年。」
陸纓又護上了, 「這當爹的能活幾年,和兒女沒直接關係,老天爺決定的。我夠孝順吧,您還不是一樣中風了。」
陸炳收起笑臉:好像有些道理。我的兒女們算省心聽話的, 從不惹事生非,但是我卻中風了。汪大夏折騰出北城四害的名聲來,汪千戶身體好好的,沒氣出病來,這個年齡照樣帶隊夜巡,真是天意啊。
北城,甜水巷。
汪大夏心急火燎的趕到這裡,夏天日子長,到的時候,天還沒黑。
十幾天不在家,魏宅門窗全是開的,通風換氣,熏著艾條和蒼朮驅潮氣和霉氣,門口擺著兩束艾蒿,預備過端午節。
汪大夏不請自來,連門都不敲,下了馬就徑直跑進屋子,客堂的羅漢床不見了,抬到了東廂房,魏採薇正踩著椅子,給羅漢床上面掛一副白雲般的新蚊帳。
羅漢床上鋪著一張新涼蓆,上面還有未乾的水漬,應是剛剛擦乾淨的。除了涼蓆,還有藤編的涼枕。
一看就是準備給丁巫留宿的,全是新的。
汪大夏的醋意都能把海水變酸:我那晚住在這裡的時候,就睡在客堂,沒有蚊帳、沒有涼蓆、枕頭都是用魏採薇剩下的,連鋪蓋都沒有,就點個蚊香過了一晚。
「嚇我一跳,原來是你。」魏採薇從椅子上跳下來,放下蚊帳,把四周攔嚴實了,防蚊蟲飛進去。
汪大夏問:「丁巫怎麼還沒走?寡男寡女的,你還要留宿他?」
「陸大人說,後天過完端午就走。舟車勞頓,總得讓護送的人休息兩天。」魏採薇說道:「他是我親人,我們在鐵嶺的時候就住在一起,一起長大。我花了那麼多銀子租下這棟房子,統共都沒住幾天。這樓上樓下好幾個房間,難道要他住客棧不成?我的租金白花了?你這個人說話好沒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