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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1:04:46 作者: 暮蘭舟
於是錦衣衛願意給汪大夏行個方便。
汪大夏在錦衣衛里「人紅而不自知」,簡直是拿著金飯碗沿街討飯!
他也不曉得丁汝夔的來頭如此之大,還以為是自己請吃西瓜的原因,就沾沾自喜的回去向魏採薇邀功,說道:
「……他們說丁汝夔這個死囚比較特殊,陸大人下令,若沒有他的手令,任何外人都不能去牢房見此人。不過呢,我運氣好,今晚丁汝夔會從監獄裡出來,在院子裡祭奠故人,我們兩個就在院子裡守株待兔,這樣就不是我們去見丁汝夔,而是丁汝夔偶遇我們了,何況我們確實沒有下監獄見他,不算違反陸大人的命令。」
幸虧今天早上陸炳在中風之前吩咐下去了,否則別說是汪大夏,就是陸英也不能帶著魏採薇去監獄和丁汝夔見面。
汪大夏還給魏採薇弄了一套錦衣衛小卒穿的衣服,「你一身孝在夜裡太顯眼,咱們今晚是鑽了丁汝夔出來祭祀的空子,要低調。」
汪大夏膽大心細,魏採薇看到了上一世東廠廠公的影子。
汪大夏見魏採薇怔怔的看著自己,雙目含情,連忙雙手抱胸,做防禦狀,「你不要試圖染指我,我的清白身是要留給未來妻子的,我可不是隨便人。」
其實汪大夏也不純是自作多情,他的直覺並沒有錯:魏採薇嘴上總是嫌棄、不承認,心裡其實喜歡他——上一世。只是現在汪大夏的肉體上沒有變,靈魂年輕了三十多歲,沒有遭遇過暴風驟雨的洗禮,魏採薇稍有「不慎」,就開始移情。
汪大夏就像一塊磁石,磁場就是上一世的汪廠公。魏採薇就是一根針,只要磁石散發出磁場,無論針藏的多麼深,都會咻的一下被吸引過去,牢牢貼在磁石上。
難以抗拒一世深情。
糟糕!又情不自禁了。
魏採薇連忙挪開目光,乾咳兩聲,強詞奪理,說道:「你不要誤會,我的藥效還沒過,有時候腦子暈暈的,一片空白,盯著某個地方就不動了。我只是發呆,眼中有你,心中沒有。」
「這就好。」汪大夏鬆開了在胸口交叉的胳膊,「周小旗真是歹毒,他一定在迷倒你的藥里加了某種猛料。」
魏採薇敷衍道:「你出去,我要換衣服了。」
等魏採薇換好衣服,做小卒打扮,汪大夏在外頭敲門,「換好了沒?」
魏採薇撫平衣服上的褶皺,說道:「你可以進來了。」
汪大夏推門而入,手裡還拿著一根帶著樹杈的粗樹枝。
魏採薇下午看見他童心未泯,蹲在樹蔭下扯了一根草撩螞蟻玩,現在弄一根粗棍子,這是要……上房揭瓦?
汪大夏拿出手帕,往粗糙的樹杈上裹纏了一圈,打了個死結,遞給魏採薇,「這樣就不膈手了,送你一根拐杖——我剛從樹上砍的。你有了拐杖,就不用我扶了。」
汪大夏來錦衣衛衙門正式當差第一天,啥都沒幹,就在客房補覺,砍了一枝樹杈。借花獻佛,送給魏採薇當拐杖。
魏採薇接過被手帕裹纏住所有稜角的拐杖,支撐著站起來,走了兩步。
拐杖做的很好,不長不短,正適合她的身高,就像量身定製的一樣。
前一世的死鬼老公光環立刻再次照在年輕的汪大夏頭上,魏採薇看著他的目光就像蜘蛛吐絲似的,情絲萬縷、還含情脈脈,牢牢的將他勾纏住,無處可逃。
在汪大夏看來,這個小寡婦看他的眼神總是帶著鉤子,勾得他一顆少男心就像青蛙似的砰砰直跳。
汪大夏捂住胸口,努力將心裡的那隻青蛙鎮壓下去:哎呀,我不可以這個樣子動心。
你我地位懸殊,是不可能的。我都說過無數次了,不要瘋狂的迷戀我,你怎麼就是不聽呢!
我是要繼承家裡千戶爵位的,未來的妻子必定是名門淑女。
你再這樣看我,我就……不跟你玩了。
汪大夏說道:「送你拐杖,是因男女授受不清,我不好扶你,絕對沒有別的意思,你莫要誤會。」
被死鬼老公義正言辭的拒絕,魏採薇趕緊收回目光,低頭看著新拐杖,「我沒有誤會,謝謝你,等我身體恢復了,做十包清涼梅來感謝你。」
汪大夏鬆了口氣,「這還差不多。」
嘴上這麼說,心裡隱隱有些失望是怎麼回事?
暮色已暝,清亮的月色給人間鍍了一層冷光,晚風吹拂,空氣中似乎還有淡淡的梔子花香。
琢磨著丁汝夔夜祭即將尾聲了,魏採薇杵著拐出門,汪大夏和她始終保持著兩人的距離,隔著空氣並肩而行。
用來操練士兵的大院東南角,丁汝夔將最後一陌紙錢扔進火盆里燒了,以祭奠忠誠的魏南山夫妻。
這家人以前是跟了丁家好幾代的家僕,本是奴籍,到了丁汝夔這一代,開恩放奴,給予自由,魏南山依然為丁家效力,這種體面的僕人,叫做家臣。
從兵部尚書到死囚,什麼故友同僚,什麼同科師徒,到後來始終不離不棄的居然是出身卑微的家臣。
丁汝夔在心中默禱,還拿出花了一天時間精心寫的千字長篇祭文,燒給地下的魏南山夫妻。
以前當兵部尚書的時候,不少人出千兩銀子,託付各種關係求他寫祭文墓志銘等等,都要從年頭排到年尾——他還未必肯接。
如今他的文章只燒給忠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