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喬楠(一)
2023-09-24 20:57:10 作者: 西西
老夫人滿面怨毒和不甘,大口地喘著氣,死死地瞪著阿若,一付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的樣子。
阿若也冷冷地瞪著她:「你害死了亭兒,現在襲爵的卻是亭兒的兒子,將來整個侯府都是由亭兒的子孫護衛著,你費盡心思謀劃了一輩子又有什麼用?你又什麼好下場!
本來我想著你好歹給老侯爺生了兒女,雖然現在只剩一個來路不明的庶出孫女,卻也算有功之臣,我就不跟你搶了,讓你以原配嫡妻之位和他葬在一起,可你這麼毒,老侯爺又有遺囑,我怎能不遵從呢?
我的老侯爺雖不能生同衾卻能死同穴,你這個繼室陪葬一旁就好,而且遺書上還說要把我的牌位以原配嫡妻之位放在喬家祠堂,享受後代兒孫香火供奉,你的牌位放在一旁執妾禮就行!」
說完把婚書和遺囑拿到老夫人眼前:「你好好看這是什麼?這是當年太夫人親筆寫的婚書和老侯爺親手寫的遺囑,看看我是不是騙你?」
老夫人驀地睜大了眼睛,用手指著阿若,再指指她手中的婚書和遺囑,氣暈了過去。
陳夫人拍拍手,外面很快進來一個大夫,正是侯府長年供養的大夫,他似是見慣不怪,十分淡定地放下藥包取出銀針扎了老夫人幾下,老夫人嚶嚀一聲醒了過來。
他恭敬而客氣地說:「老夫人這病不能生氣,還望您愛惜身體,不要動不動就生氣,再這樣下去,神仙也回天無力了。」
然後告辭離去,老夫人差點又氣暈過去,別人明擺著跑來氣她,怎麼成了她動不動就生氣?
那個可惡的老匹夫,她一心傾慕他,更想得到他的庇護,和他少年結髮生兒育女,為他抄持家業過了一輩子,他卻如此狠心無情。
為了這個女人一輩子待自己尊敬有餘恩愛不足也就罷了,臨死前還擺了自己一道,讓自己一個正經的原配嫡妻成了繼室。
這口氣如何咽得下?既然如此,別怪她魚死網破玉石俱焚,等到喬珠出嫁,就把喬楠和喬蘿兩個賤種的身世公開出去,讓他們母子三個一輩子也抬不起頭。
就算沒有什麼證據,皇上最終把事情壓了下去,也動搖不了侯府的根基,但是他們母子聲名盡毀,背負著叔嫂通姦和姦生子的名聲,足以讓他們一輩子也抬不起頭來。
反正喬珠婚事已定,又是皇后親自賜的婚,這一輩子再不可能有什麼變故,那王家兒郎看著也是個聰明能幹的,王家又要指望喬珠的嫁妝過活,斷不敢待她不好。
她給喬珠準備的嫁妝幾輩子都吃用不盡了,還有什麼好擔心的?這個侯府不指望也罷,何況他們未必肯做喬珠的靠山,一切其實只是她一廂情願罷了!
雖然兩個心腹家奴受人控制對她不再象以前那樣忠誠,但自己積威已久,如果拿出足夠多的好處,再安排好她們兩家人的去路,不愁她們不依計行事。
決心下定,她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皺起眉頭,滿面憤恨地盯著阿若和她手中的東西,想用手去搶過來撕掉,阿若輕蔑地一笑拿開了,她嘴裡嗬嗬幾句又差點氣暈過去。
然後目光狠毒地在陳夫人和喬蘿身上轉了幾圈,似乎在謀劃什麼,然後閉目不語。
這時杜媽和杜梅進來了,手裡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碗湯藥,剛到門口就聞到了苦味。
老夫人嚇得瞳孔一縮,陳夫人淡然一笑:「老夫人,反正你現在說話已經說不出清楚,說了和沒說一樣,還不如把這碗藥喝了,以後就不用再開口說話了。
放心,這不是毒藥,只讓你省了說話的力氣而已。」
老夫人頓時滿面驚慌怨恨,十分費力地往裡面躲,嘴也張的大大的準備喊人。
陳夫人當然不會給她這個機會,使個眼色,杜梅上前捏著老夫人的腮幫子,讓她張大了嘴,杜媽拿起藥碗慢慢灌了進去。
老夫人大口喘著氣拼命掙扎,卻半分也動不得,把藥汁全部咽了下去,隨後喉嚨一陣燒灼感讓她十分痛苦,用手抓著喉嚨胡亂地掙扎著。
好半天才平靜下來,目光似乎能噴出火來,無比怨毒地瞪著陳夫人,嗓子裡再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陳夫人輕輕一笑:「你是不是還打算把阿蘿和楠兒的身世公開出去好來個魚死網破?其實你怎麼想我們早就預料到了,所以這碗藥我們來的時候就吩咐人去煎了,為的就是讓你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雖然那兩個老奴才能聽得懂,我也能保證她們是一句話也不敢對外傳,但是這件事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險,我倒也罷了,做娘的怎能眼看著自己的孩子面臨這麼大的危險?
他們倆這一輩子只能是長平侯正經嫡子嫡女,絕不會再另有什麼身世了,這件事永遠也不會改變的。
所以你以前顧忌喬珠沒有說出真相,那麼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說出一個字了,這件事會爛在你我肚子裡,再不會有人知道。
你害了那麼多人,手中血跡斑斑,他們都在陰間等著找你算帳,老侯爺也在下面等著你問罪,所以你要好好活著,不要自盡,免的去了陰間日子不好過,只要活著,你仍是長平侯府尊貴的老夫人。
我會讓人精心照顧好你,你會半點苦也不會受的,你好好休息吧,我們走了。」
阿若輕蔑地看了滿臉灰敗的老夫人一眼,令人進來好好服侍,然後轉身離去,老夫人死死地瞪著她們,再發不出半點聲響。
她們出門後就分開回各自的住處,喬蘿撒著嬌要和娘一起睡,因為明天午飯後她就要回去了,她向陸太妃申請回侯府的日期是五天,下次來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兩人回了屋,剛走進大門,守門的婆子小心地說:「侯爺剛剛也來了,在屋裡等著你們。」
這麼晚了,大多數人都睡了,楠兒跑來做什麼?或許有什麼體己話想和娘親和姐姐說吧,阿蘿也沒有多想,反而一喜,就讓杜媽和杜梅她們各自去睡,她和娘打算進屋。
守著屋門的大丫頭青環神色有些不安地小聲說:「侯爺的臉色很不好,還不許我守在屋裡。」
阿蘿和娘相視一眼,卻並沒有太當回事,就進了屋門,喬楠背對著他們,因為這一年堅持習武騎射,年僅十五歲的他身材挺秀,肩寬腿直,單看背影就是一個翩翩少年郎,不知不覺已從一個處處受制於人的孩子長成了漸有偉岸之風的一家之主。
喬蘿不由自主地忘記了那點不安,高興地上前:「楠兒,這麼晚你怎麼來了?是不是捨不得姐姐明天走?」
喬楠卻仍舊背對著她們,並沒有轉過頭來,房間裡的氣氛有些陰沉。
喬蘿和娘相視一驚,走到喬楠對面:「楠兒怎麼呢?」
喬楠卻垂下頭不肯直視她們,臉色十分陰沉,喬蘿有些不安,這臉色何止青環說的很不好,簡直是十分難看。
陳夫人也愣住了,半晌說:「這大半夜的到底怎麼呢?楠兒有什麼話不能坐下來和娘和你姐姐好好說嗎?」
說著就拉喬楠坐下,喬楠倒也沒有違抗,順從地坐下了,似有想起什麼,走到門口喝斥青環走開,然後關了門走進來依舊坐好,卻依舊不肯抬頭看她們。
陳夫人和喬蘿相視無語,屋裡的氣氛十分尷尬沉悶,喬蘿終於生氣了,正欲發作,喬楠抬起頭看著她們,眼神十分複雜,難堪、羞憤、傷心和迷茫,什麼樣的情緒都有。
喬蘿心裡硌噔一下,忽然想到喬楠剛是不是聽到什麼風聲知道了姐弟倆的身世,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能讓他變成這付模樣?
她看了娘一眼,顯然她也想到了這一點,兩人有些不安,卻也很快平靜下來,這件事總有一天要讓喬楠知道,無論他願不願意,都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和父母,知道也好,他暫時接受不了,總會想開的。
她淡淡地開口了:「楠兒為何這樣看著我和娘,莫非你聽說什麼了?」
喬楠終於發作了,他壓抑著羞憤一字一頓地說:「是,你們剛才在老夫人那裡說的一切做的一切,我都聽的一清二楚!」
陳夫人大驚:「你怎麼會在那裡?」
喬楠嘆了一口氣,望著母親和姐姐擔心的目光,終是親情占據了上風,心情也漸漸平息下來,他咂了一口冷茶慢慢開口。
「我今晚多練了一會武,在回屋的路上,看到一個婆子鬼鬼祟祟地從陰影沒人的地方往前面走,象是姜姨娘的婆子,我正欲喝住,又覺得有些奇怪,就悄沒聲息地跟在她後面。
然後看到她進了祖母的院子,從側門進了院子,守門的婆子居然沒有攔著她。
我也從側門進院子,讓石威點了守門婆子的啞穴,又弄暈她,把她放在床上做出睡著的樣子。
然後我就看到姜姨娘的婆子鬼鬼祟祟地來到老夫人的後窗,耳朵趴在窗縫上偷聽什麼。
我知道祖母嫌屋裡氣味不好聞,雖然她怕冷,晚上睡覺窗戶還是要留一條兩指寬的縫隙透氣,那個婆子就趴在那裡。」
陳夫人和喬蘿大驚失色,剛才居然有人在偷聽?還是姜姨娘院子裡的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