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深意

    喬蘿悄悄地告辭離去了，她們主僕倆苦了這麼多年，這會就讓她們慢慢高興吧，也不知娘從宮裡回來沒有，喬珠退親的事說的怎麼樣了。

    她急急地回到清風園，杜媽看見她滿面愁緒：「夫人已經回來了，皇后娘娘倒是答應了讓大小姐和平四王府退親，卻提出讓你百日熱孝期內嫁到安平王府！」

    喬蘿頓時驚呆了，長平侯下喪已經近六十天，離百日熱孝期滿只剩不到四十天，她居然要在四十天內嫁人？

    她的日子剛剛好過一些好不好？她還以為要守三年孝，這三年不用參加應酬宴飲，不必嫁人，不必再為生活發愁，她可以好好地陪著娘親和弟弟瀟灑自在三年！

    等三年過後再拖一段時間她也就滿十七歲了，在這個時代也算晚嫁了，喬楠的親事也應該有了著落，娘親也完全掌控了侯府，她心安理得地嫁過去不好嗎？

    為什麼非要這麼急？四十天後，她還不到十四歲好不好？

    雖然沒有丈夫，不必考慮什麼圓房的問題，卻也要應付婆婆、側室、庶子庶女、族人親眷一大堆人呀！

    可是皇后娘娘能說出口，可見事情已經成了定局，估計是沒有辦法改變了。

    她無比沮喪地走進屋子，娘親正靠在貴妃榻上垂淚，看到她進來，眼淚越發多了：「阿蘿，娘對不住你！」

    喬蘿心裡越發失望：「我剛聽杜媽說了，皇后娘娘果真要讓我在百日熱孝內出嫁？」

    陳夫人抹去眼淚拉她坐下：「可憐的孩子，我求了皇后娘娘半天，她卻鐵了心，怎麼也不肯改變主意。

    還說她會親自過來給你添妝，還會送上厚厚的嫁妝，親事讓禮部一力籌辦，一定要在百日熱孝期內嫁過去。

    我問她為什麼，她說是你的婆婆，安平王老太妃親自去求的她，說她年紀大了，身體不好，每日主持中饋教養孫子孫女十分辛苦，都快撐不住了。

    兩個側妃又上了不台面，也不放心讓妾室教養孩子，所以王府急需一個當家主母，希望你能在百日熱孝期內嫁過去。

    她還說因為驃騎大將軍府退親的事一直覺得愧對安平王府，所以這門親事無論如何再不能出差錯，又是老太妃親自來求，所以你一定要在熱孝期內出嫁。

    怕我不答應，她還拿長平侯之死說事，說他死的十分蹊蹺，你又是最後一個見過他的人，怎麼都逃脫不了干係。

    就是沒有證據定不了罪，但僅僅弒父的嫌疑就足以毀了你一輩子，還會牽連到侯府管教不嚴，楠兒只能降等襲爵。

    事情是她說服皇上一力壓下來的，因為你真的出事了，和安平王府的親事就毀了，她就越發對不起太妃了。

    她必須給安平王府一個沒有污點又身份不比羅家大小姐低的王妃，才能對得起安平王府，才能讓皇上不再記恨她，所以一力把事情壓了下來，否則一個弒父的嫌疑和流言，足以讓你一輩子抬不起頭。

    她能這麼說，是讓你非嫁不可了。

    可憐的孩子，我們娘幾個的日子剛剛好過些，娘正想好好地疼你們陪你們，你卻要離開我們了！」

    喬蘿已經冷靜下來，她聽明白了，她是真的要在一個多月後出嫁了，在侯府的日子剛剛舒心了，她就要離開了。

    去另一個全然陌生的，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親人，不知是龍潭還是虎穴的地方生活了，而且還是一輩子！

    可是在這個王權社會中，她除了無奈接受，竟然沒有任何辦法拒絕，除非立即改朝換代，有人立即推翻這個大秦國。

    可這根本是不可能的，大秦經過建國以來五十多年的勵精圖治，現在國泰民安，秦文帝又是個明君，統治安穩的很。

    她深吸一口氣，安慰娘親：「娘，我遲嫁早嫁都一樣的，你不必難過，只是嫁了人就身不由己，覺得這一輩子陪伴娘親的時間太少了。

    事情已經如此，我們難受也沒用，還不如早做準備，時間已經不多了，女兒這輩子只嫁這一次，不想忙忙亂亂的出差錯。」

    喬蘿的坦然接受讓陳夫人心裡好受了一些，她摸摸喬蘿的頭髮，嘆了一口氣，心裡滿是憐惜和愧疚。

    「不是娘親不疼你，卻先顧著喬珠，實在是事情只能這樣。

    你知道娘為什麼一定要幫助喬珠擺脫平四王府的親事？娘雖然同情她，不忍她小小年紀面臨那種命運，也是擔心她將來過的不好。

    畢竟她也是侯府的女兒，楠兒做為親弟弟，侯府的主人，有義務為她撐腰，可這家務事怎麼又能斷的清？沒的讓人非議長平侯府，甚至牽連到你和楠兒。

    還有就是平四王府在軍中一直頗有勢力，大秦歷代君王不但十分優撫也十分忌諱，我不想把長平侯府和他們綁在一根繩上，不如早點掐斷禍根。

    這也是我想退親主要原因，也是皇后能痛快答應退親的關鍵原因，當時皇上為了懲罰那個畜牲，又掌握到他最疼愛喬珠，所以不顧一切地給喬珠賜下這樣一門親事，估計過後也有些後悔。

    兩個有權有勢的府第綁在一起，對朝政沒有任何好處，所以我一提出他就順坡下驢了，否則哪怕喬珠只是做妾，他還是心懷忌諱的，肯定就會處處打壓提防著楠兒，看看他如何對待長平侯就知道。

    如果退了親，楠兒又年幼，從沒在軍中待過，他又是遇刺突然死的，楠兒又遠在越州，就是有什麼機密和人脈也來不及交待了。

    那些機密和人脈可能從此就斷線了，而且楠兒這一代和前朝皇室的血脈關係已經越來越遠了，皇上就不會再防著長平侯府了，也不會背後再搞什么小動作，你們才會真的安寧下來。」

    喬蘿十分驚訝，果真人在高門身不由己，她單純以為只是喬珠終身命運的事，卻居然還有這樣的深意。

    她也真是小看娘親了，看著軟弱內向，到底是生在官家長在官家嫁在官家，政治嗅覺就是不一樣，枉她幾世為人自以為聰明，老練程度卻和娘親差的太遠。

    陳夫人安慰她說：「你一直長在莊子上，雖然聰慧堅韌，卻還是從小離貴女和高門圈子太遠，在這方面見識的太少，懂的也太少，娘親該教教你了。

    我非要喬珠退親，還有兩個原因，都與你和楠兒有關。

    你以為那個禽獸無故遇刺，你又是最後一個見過他的人，老夫人能不懷疑你嗎？她的心智和堅韌一直不同凡人，她絕對懷疑是你做下的！

    特別是仵作查出他是中毒身亡的，還是致人全身麻痹的毒，那為什麼非的是刺客做的？你都能想起用簪子，她能懷疑不到嗎？

    你完全可以趁他不注意，用淬了毒素的簪子或者錐子匕首之類女子也能使喚的東西刺中他，致他全身麻痹失去抵抗力，然後下手殺他。

    她之所以一直裝作不知，似是相信了官府的公布結果，其實是有目的，一是以此為要脅，讓我們將來不敢對喬珠不好，二是擔心如果事發，喬楠只能降等襲爵，這是她萬萬不能接受的。

    她本是前朝帝王嫡孫，太子嫡女，尊貴無比，本朝卻淪落成為一個只有虛名的郡主和侯府的老夫人，還要時時看人臉色仰人鼻息，心裡不知多虧多委屈，如果侯府再降為伯府，她的身份地位就越低了。

    她也越受不了了，這也是她當年為何不顧一切也要讓我生下嫡子的原因，所以她忍下了喪子之恨，把這件事壓在心頭。

    當然，她也知道我們防的很嚴，她現在不能動不能言不能寫，也沒有辦法為兒子報仇，唯一對外的交流只能靠王嬤嬤，可王嬤嬤只是一個奴才，又沒有什麼證據，她的話有誰會信？頂多是散布一些毀你聲名的謠言罷了。

    你知道嗎，這件事發生後，娘第二天就想辦法找到了王嬤嬤的短處，讓她不敢幫著老夫人做什麼對你不利的事。

    王嬤嬤雖然無夫無子，也沒有什麼親人，聽起來好象沒有任何能拿捏的地方，卻有一個多年的老相好。

    他是喬家以前的一個帳房先生，姓劉，為了方便幽會，王嬤嬤給了他一筆銀子，讓他自贖自身，又置辦了一些產業在外過活。

    兩個人相好多年，王嬤嬤沒有什麼親人，大部分積蓄都給了他，一直視他如同性命，我令人控制了這個帳房先生，用來威脅王嬤嬤不敢做對你和楠兒不利的事。

    沒有她相助，老夫人什麼事也做不成，我也才能稍稍放心一點。我也細問過王嬤嬤，老夫人有沒有說什麼關於長平侯遇刺的事，她說老夫人除了哭喊就是沉默不語，什麼也沒有說。

    看到這個老毒婦是防著所有的人，因為她已經自身難保了，懷疑她們不再象以前那麼忠心，包括她最信任的王嬤嬤。

    其實她懷疑的也沒錯，這兩個人現在不是完全被我們控制了？雖然不致於去害老夫人，但也不會再幫著她來害我們了。

    留下王嬤嬤，終究是個禍端，只是現在還動不得，等事情完全平息了，我一定要讓她再也開不了口。

    不是娘心狠，而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兒女，不得不這麼做。

    而且她這些年幫著老夫人做盡了壞事，你祖父死去的庶子庶女，哪個與她沒有關係？她死了也是罪有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