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反目
2023-09-24 20:57:10 作者: 西西
陳夫人十分重視進宮之事,早在前幾天就讓針線房趕製了幾身新衣,為的就是出門或者見客有衣服穿。
雖然府里從沒斷了她的份例,二夫人文清月也一直很盡力,但是因為她很少上身,所以送什麼就收什麼,對質地花色的款式都不挑剔,還特意交待要以家常衣服為主,所以能見客的衣服並不多。
好在她的首飾都是精品,也保管的極好,戴出門完全沒有問題。
入宮覲見,可能是她們這些官家夫人級別最高也最有份量的應酬了,姿容儀態,半點差錯都不能出。
喬蘿特意大清早起來去幫娘親梳妝,今天是為了喬珠的事,長平侯是不會在這些小事上挑刺的,她要抓緊時間和娘親相處。
陳夫人聽說送給喬蘿的墨玉梳摔碎了,沉默了一會,勸她不要太在意,轉身去了庫房。
過了一會兒,拿出一把碧綠晶瑩十分小巧精緻的梳子,上面刻著鴛鴦戲水的花紋,一角有小孔,垂下三串細小的紅寶石流蘇,末端是三顆水滴型的白玉珠。
玉梳十分的精緻美麗,沒有半點金銀在上面,卻有一種低調奢華的感覺。
杜嬤嬤看見梳子愣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
陳夫人拿起梳子細細地摩挲著,眼裡滿是懷念和眷戀,喬蘿心想這把梳子可真美,娘親如此喜歡和不舍,到底是誰送的?
難道是當初和長平侯定親的信物?當年初嫁時,應該也有過琴瑟和諧的時候吧?
只是娘親不說,她也不會問的,她和長平侯之間似乎有太多太深的恩怨,深到長平侯對他們母子三人從來都是無比的冷漠無情苛刻狠毒,深到娘親提起他就滿臉的厭憎之色。
這已經不是更不是她能過問的,更不是她能化解的,只能慢慢的了解真相。
陳夫人把碧玉梳仔細地插在女兒的發間,端詳了一會,笑著說:「秦嬤嬤你看,咱們的阿蘿可是一個十足的美人呢,我一定要求皇后娘娘給她指一個人品端方的好少年,否則豈不是暴殄天物?」
阿蘿有種想哭的感覺,大家都被喬珠的親事弄怕了,對她的親事的要求低到如此地步,只要人品端方,只要是個少年就行,至於家世相貌才學好象都不重要了。
秦嬤嬤的眼圈都紅了,杜嬤嬤憐惜地說:「夫人就放心吧,皇后娘娘見過咱們阿蘿,知道她是一位美麗賢淑的千金小姐,一定會給她找個般配的人。」
喬蘿涎著臉說:「我練就了一身化腐朽為神奇的本事,無論皇后娘娘給我賜下怎樣的婚事,我都會過得好好的,娘就放心去吧,不用擔心。」
陳夫人忍住淚,捏捏她精緻的臉蛋,再次對鏡理了一下妝容,就出發進宮去了,皇后娘娘打算上午十時見她,她必須最遲趕在九時前到達宮門口。
這一次進宮,長平侯不許她帶清風園中的人,因為她們已經很久沒有出侯府的大門,擔心帶出去丟人現眼甚至招來禍事,他讓經常跟隨老夫人進宮和出門應酬的吉安和康寧跟著進宮。
陳夫人也無所謂,反正也是光明正大的事,自己人不去正好,免得意外招來什麼禍事,宮裡可不是那麼好進的。
娘親走後,喬蘿不願意回倚雲閣,就和秦嬤嬤在清風園裡等娘親,反正時間不會太久,皇后娘娘沒有那麼多功夫,只按慣例問過話就走。
說她不擔心那是騙人的,當權者想做什麼誰能攔得住?如果真給她配了一個年紀可做祖父的中年猥瑣大叔,那還真不如去無憂庵出家為尼。
喬蘿有些後悔,早知道如此,自己有娘親寫下的婚書,那會年齡也不算小,不如在滕州定下一門合適的親事。
在這個時代,一旦定了親,就是一輩子的事,又有娘親親手寫的婚書,就不算是私相授予,長平侯府認也得認,不認也和認。
就是皇上和皇后也不能拆人姻緣,她也不用受此折磨了。
秦嬤嬤也自責地說:「都怪老奴,總希望小姐能夠回侯府,以侯府大小姐的身份定下一位般配的名門公子,不願意小姐落入凡間嫁個普通人,卻沒想到害了小姐。」
喬蘿勸慰了她一會,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就在娘的屋子裡四處轉悠起來,東看看西摸摸,藉此打發時間。
卻發現床頭有一本書,居然是《納蘭詞》,她嚇了一跳,旋及又明白,應該是那位幾百前穿越過來的雲氏族長帶過來的。
隨意翻了一下,裡面竟然還有小楷寫的批註:「深情如斯,不離不棄,天上人間,至死不悔。」
顯然並不是娘的字跡,難道是長平侯的?是在他們剛成親時寫下的?這本書保存的很好,可見並不是常看的,應該一直珍藏著。
難道是娘親為了感動長平侯對自己好一些,才找出以前的東西想打動他?
一直等到快一時了,娘還沒有回來,喬蘿越發惴惴不安,杜嬤嬤趕緊讓杜梅去打聽。
過了一會杜梅滿面驚慌地回來了,還著哭腔說:「夫人早就回來了,不知為何她一回來就去流芳庭找侯爺,兩人好象在裡面大吵大鬧,大家聽到夫人又哭又罵,還砸東西了!」
喬蘿的心情瞬間沉重無比,難道皇后娘娘果真要給她賜下十分不堪的親事,而且已經沒有轉囿的餘地,所以娘親失望激憤之餘,才一回府就去找長平侯吵鬧?
也是,如果不是他權力欲望太重,又為了掌握權柄做出禍國殃民之事,何至於讓她和喬珠來承擔這樣不堪的懲罰?
喬蘿只覺心慌意亂,能讓娘親這麼溫婉善良的人激憤到這種程度,親事到底不堪到什麼程度?難道因為她是嫡女,甚至比喬珠的親事還要不堪?
一時清風園中人人驚慌,杜嬤嬤也驚慌地問杜梅:「你沒有見過夫人嗎?」
杜梅搖搖頭:「流芳庭大門從裡面關著,我根本進不去,只隱約聽到裡面有吵鬧聲,是守門的婆子偷偷告訴我,說剛才聽到夫人在裡面哭,還砸了東西。
夫人進去時把服侍的人都攆了出來,還關上了院門,所以誰也進不去,敲門也沒人開,也都不知道裡面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我很害怕,就趕緊回來告訴娘,你快想想辦法,萬一夫人和侯爺爭執起來受了傷怎麼辦?」
喬蘿再也等不下去了:「我去看看怎麼回事!」
秦嬤嬤和杜嬤嬤不放心,也要陪她一起去,幾個人剛出清風園的大門,就看到一頂小兜轎急急地過來,吉安和康寧跟在一旁。
吉安著急地說:「夫人和侯爺爭吵時暈了過去,侯爺情急潑了她一盆冷水,她醒了過來,侯爺讓我們把夫人送回來交給你們!」
杜嬤嬤幾乎都要哭出聲來:「請太醫了沒有?」
「侯爺說了,夫人不理解他的苦衷,為一點小事和他大吵大鬧才暈了過去,既然醒過來就說明沒事,不用請太醫.
因為老夫人的病,家裡已經隔三差五的請太醫了,老請太醫不吉利,好好將養幾天就行了。」
轎簾掀開,面如死灰髮髻散亂渾身如同落湯雞一般的陳夫人走了出來:「不用請太醫了,讓她們回去吧。」
說完憐惜而歉然地看了喬蘿一眼,伸出摸摸她的臉頰,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淚如雨下。
喬蘿已經猜到必然是婚事極為不堪,她沒有勇氣問娘親,也不忍心再讓娘親難受,就揮手讓來人離去,忍住心頭的悲憤和疑慮把娘親扶進屋。
杜嬤嬤趕緊張羅熱水給她沐浴更衣,又餵了一碗濃濃的生薑紅糖水,然後給她烘頭髮,陳夫人卻一直閉目不語。
秦嬤嬤實在忍不住了:「夫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陳夫人睜開眼睛,滿面悲憤,泣不成聲:「那個禽獸枉為人父!本來皇后娘娘給阿蘿挑的親事還不錯,靖國公府的林公爺也為侄子向皇上求娶阿蘿,皇上和皇后正在猶豫著,無論哪一樁成了都還過得去。
誰料那個禽獸聽到消息後,卻主動上了摺子,請求把阿蘿嫁給安平王,這不是讓阿蘿這一輩子只能和二夫人一樣守著牌位過日子嗎?
聽說他上了摺子之後,皇上十分高興,剛好明天是老太妃生辰,他打算明天親自下旨賜婚,這件事皇上已經決定,再不能更改了,皇后娘娘也沒有辦法了!
這門親事比喬珠的還要不堪的,他的心好毒好狠!老侯爺在天之靈,為什麼不懲罰這樣的不孝子孫!」
眾人聞言皆大驚失色,小姐這一輩不是盡毀了嗎?還沒有出嫁就已經守寡,她才十四歲,這漫長的一生要如何度過?
最讓人氣憤的是,本來小姐的親事沒有那麼差,居然是那位枉為父親的長平侯做的手腳!
秦嬤嬤當即抱著阿蘿大哭起來:「侯爺為何要這麼做?小姐是她嫡親的女兒,虎毒尚不食子,他不幫著小姐也就罷了,為何還要做此手腳?
難道是因為大小姐嫁的不好,他就讓小姐也不好過?他的心怎麼就這麼毒?那個來歷不明的外室子,憑什麼跟小姐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