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猙獰

    出了宮門，老夫人方才鬆了一口氣，淡淡地說：「你們倆今天表現的都不錯，沒有丟我們侯府的臉面，回去祖母有好東西獎勵你們。」

    喬珠把表禮遞到柳兒手中，愛嬌地挽住老夫人的胳膊，故作天真的地說：「珠兒謝謝祖母，你是世上最好的人！」

    喬蘿覺得自己年齡小些，似乎更應該這麼做，偏偏她一點也做不出來，不但她自己受不了，老夫人恐怕更受不了這種親昵。

    又覺得自己不說點什麼不合適，就笑著說：「祖母肯定有許多壓箱底的好東西，這回我和姐姐就能開開眼界了！」

    老夫人的臉抽了抽，不自然地說：「你有皇后娘娘的賞賜，又怎能看的上我的那些陳年老貨？不象你姐姐可憐，幾乎沒見過什麼。」

    喬蘿只覺得自己好象捧著一塊燙手山芋，算了吧，金銀珠寶不過是身外之物，不妨讓給她們，何況皇后賞的東西她們未必敢要。

    就訥訥地說：「這些東西應該是娘娘賞給我們姐妹倆，等會讓姐姐先挑。」

    老夫人頓時拉下一張老臉，冷冷地說：「剛還誇你今天表現好，轉眼就亂說話！娘娘賞的東西只能自己用或者傳給兒孫，豈能隨意送人？你又想給侯府招禍嗎？」

    喬蘿覺得自己好象做什麼說什麼都是錯的，偏偏又無法辯駁，也就不再在意，只是順從地說：「祖母教訓的是，是阿蘿不懂事，以後一定注意。」

    老夫人不好再說什麼，淡淡一嗯了一聲，在吉安的攙扶下上了車，喬蘿跟在最後面，她貪看著外面的景致，卻無意中看到一張相熟的面孔，居然是陳滄！

    兩人目光相遇，陳滄滿面激動，喬蘿抑制住內心的高興，不動聲色地沖他點點頭，然後就上了車，心中半點不快也沒有了。

    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她終於走到了陽光下，以後老夫人和長平侯就是再不喜她，也不能隨意處置她了。

    她不但得到了這麼一匣子珍貴的首飾，還意外見到了陳滄一面，雖然不能說話，卻也能互相得知對方安好，已是意外之喜了。

    只可惜這次她帶的是落鶯，如果是玲瓏的話，說不定他們倆還能找到機會見一面。

    她們今日進宮這麼隱密的事，陳滄是如何得知的？難道他在長平侯府有暗線？說不定上次暗中散布侯府以庶代嫡謠言的事就是他安排的，喬蘿一時心熱起來，原來自己並不是孤立無援。

    回程的路上，老夫人一直閉目養神看不出悲喜，喬蘿心知她並不喜歡自己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眼，而她費盡心思扶持的喬珠，也不過是沒丟人而已。

    喬蘿只覺自己好象十分的礙眼，她努力地想減輕存在感，無奈身上的衣服太過艷麗，陽光透過車簾灑進來，上面繡的金線金光點點，映的整個車廂都亮了。

    她輕輕地往一旁縮了縮，喬珠嫉恨難掩地看了她一眼：「喲，把匣子抱的這麼緊做什麼？皇后娘娘賞的東西別人不能要，看看總是可以吧？」

    喬蘿根本不屑於與她計較，就打開匣子遞上去：「姐姐請看！」

    匣子裡的東西並不多，卻件件都是內造的精品，喬珠拿起一隻點翠嵌寶花枝，愛不釋手地把玩著：「這件真好看！皇后娘娘的東西果真好！」

    喬蘿掩去眼中的鄙夷：「姐姐若是喜歡，可以拿去慢慢看，皇后娘娘送的東西雖然不能隨意送人，姐姐借著戴戴想必還是可以的。」

    喬珠雙眼一亮，正欲答應，老夫人沉聲道：「胡說什麼！皇后娘娘賞的東西豈可隨便借給別人？

    珠兒！還給妹妹，你想要什麼祖母自會為你準備，不要這麼眼皮子淺！這些東西一件也不能拿走，想看也只能去妹妹的屋子看，絕對不能帶走，就是借也不行！」

    然後冷冷地掃了一眼喬蘿，這個死丫頭，明知道皇后娘娘賞的東西要仔細保管不可輕易示人，偏偏還要裝好人哄騙過珠兒。

    可憐珠兒自幼長在市井，有些習性已經深入到骨子裡，想改變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只能費些心思了。

    喬蘿明白她看自己怎麼也不會順眼，不優秀了招她鄙視，優秀了招她厭憎，除非自己表現的象喬珠的一個小丫環，既不丟主子的人，又能很好的襯托出主子的優秀，她方才滿意吧。

    可是她憑什麼要自降身份去討好一個庶女？她不僅是老夫人的孫女，她還是老侯爺的孫女，她不能墜了老侯爺的尊嚴，她寧願不受待見。

    索性坐在一邊閉目養神，一個字也不再多說。

    她們早上九時整出發，如今還不到中午十一時，大部分時間都花在路上了，和皇后娘娘相處不過十幾分鐘，卻已是極大的殊榮了。

    侯府很快到了，眾人悄無聲息地下車回府，老夫人藉口倦了讓她們自行離去，喬蘿不甘心地問：「孫女第一次隨祖母進宮，也算是喜事一樁，能不能去稟告娘親一聲？」

    老夫人沉聲道：「這件事我自會派人告訴你娘，你還是不要去了，她身子剛好些，見了你難免激動傷神，不利於養病。

    你和珠兒快些回去給楠兒寫信，再抓緊時間給他做些東西，三天後府里派人去給他送東西。」

    聽到給喬楠寫信，喬蘿心裡方才好受些，見不到娘親就算了，只要母女倆各自安好就成，只可惜給楠兒的信老夫人肯定要檢查，寫不了什麼知心話。

    回到攬翠閣，喬蘿正要上樓，喬珠陰陽怪氣地說：「妹妹急什麼？姐姐還沒好好看皇后娘娘賞的東西呢！剛才擔心祖母責怪，現在看看總成吧？」

    喬珠只她坐下，小心地的打開匣子放在桌子上：「姐姐請看，我剛才在車上就想和姐姐一起賞玩，可是祖母太過小心，總擔心弄壞了娘娘賞的東西。

    其實祖母給了姐姐有那麼多好東西，都是前朝皇宮的精品，你又怎麼會稀罕這個，不過是皇后娘娘賞的，有些好奇罷了。」

    喬蘿正眼饞地把玩著匣子裡的首飾，聞言頗為自得：「祖母給的，自然都是傳世的精品，豈是這些普通金玉能比的，下次如果祖母叫我去挑首飾，我把你也叫上，剛好給我參詳參詳。

    我到時求了祖母，我挑剩下的許你挑上一樣。」

    喬蘿真心地笑著：「真的嗎？謝謝姐姐！姐姐可不要忘了自己的話，一定要叫上我！」

    喬珠看了一會，因為不能居為己有，就有些懨懨的提不起興趣，喬蘿趁機告辭去更衣。

    這身衣服雖然華麗精緻，家居穿著卻十分不便，頭上的首飾也有些多，她要洗面更衣，換上家常衣服，要不是到了用午點的時候，她也有些餓了，都想直接去睡。

    喬珠仍是早上的盛妝沒有換掉，看到更衣後一身清爽舒適的喬蘿，又是妒忌至極。

    為什麼祖母那麼踩低她，她從小也長在荒涼偏僻的田莊上，為何比自己見到的那些千金小姐更高貴從容？衣服首飾都不如自己，卻比自己美麗優雅的多？

    為什麼那一夜的大火讓她沒受半點傷，如果讓她破了相多好？其實自己也不希望她死，否則這些衣服首飾和誰攀比去？如果她破了相，豈不是處處都不如自己了？

    喬珠發著呆，不知不覺臉上帶了幾分猙獰，喬蘿無意中掃了一眼，頓時嚇了一跳，這喬珠不是在打什麼壞主意吧？兩人如今同處一個屋檐下，要做手腳容易的很。

    很快到了用午點的時候，廚房送來了剛出鍋的點心和普洱茶，還有兩盞玫瑰果子露，都做的精緻養眼美味可口。

    喬珠盯著檀木托盤上冒著熱氣的玫瑰果子露，可惜從廚房端過來已經沒有那麼燙了，她想起娘親的話，努力地藏住心思：「今天的午點真不錯，妹妹快用吧。」

    說完用銀筷子夾起一隻十分精緻的豆沙包，很仔細地塞入口中，慢慢地吃起來。

    豆沙包有核桃大小，總共四隻，盛在粉彩描金邊的細瓷小碟中，上面沒有封口，捏成撮口的模樣，露出紅褐色的豆沙泥。

    還有鹹蛋黃酥等總共四樣，樣樣精美可口，隨著熱氣散發出清甜鮮香的味道，她們早上就沒有吃飽，此時都餓了，喬蘿用銀簽子紮起一隻香甜的蘋果奶酥送入口中，又喝了一口普洱茶。

    窗外花香撲鼻，暮春的陽光溫熱明媚，不時有鳥叫聲傳來，屋裡精緻華麗古香古色，滿屋的古裝仕女，她忽然生出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可惜這只是一種假象而已。

    老夫人和長平侯對她和喬珠天差地別的態度，還有喬珠剛才臉上的猙獰，讓她的心上如同壓了一塊石頭。

    自從那一天在半月湖邊碰到侯府來接她的人，歲月就再沒有靜好過，想要歲月靜好，除非老夫人和長平侯都死了，喬楠繼承了侯府。

    喬蘿打了一個寒噤，她何時竟然已經生出這種心思？果真是被他們母子逼的嗎？

    今天老夫人放了她們的假，不用學東西，用過午點她準備小憩，有丫頭來報說是張姨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