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身不由己

    喬蘿細細地感受著娘親的疼愛，心頭暖暖的，點點頭說：「飯菜很豐盛，雖然有的菜吃不慣，但也有一些菜挺合口味的，廚娘的手藝挺好的，如果我想另外吃什麼，就讓廚房去做，娘就放心吧。

    我看你這裡服侍的人不多，夠不夠用？實在不行就讓嬤嬤回來吧？」

    「這裡雖然只有六個人，但也足夠用了，杜媽是管事媽媽，兩個丫頭是她的女兒杜梅和一個家生子秋菊，都領著大丫頭的份例，還有一個廚娘和兩個粗使婆子，又不用親自採買，除了貼身的衣物，其他有針線房的人做，六個人足夠用了，你不用擔心。

    你這些年一直是奶娘在照顧，她以前畢竟在侯府生活了好長時間，對規矩和忌諱什麼都清楚，也熟知老夫人的性情，她留在你身邊我放心，等你以後熟悉了，她想回來再回來吧。」

    喬蘿放心地點點頭，是她想多了，長平侯以富貴聞名，又怎麼可能在生活上苛待正室夫人？這些貴族最好的就是臉面，所有血淋淋的爭鬥廝殺全在私底下，表面上又能看得出什麼？

    想到自己的年齡，她不能太老成了，就裝作擔憂地說：「為何祖母見了我會身體不適？嬤嬤不是說我的克伐之力到了十二歲就會消弱嗎？」

    陳夫人捏緊手指，似有隱隱的怒氣，又深吸一口氣放鬆了自己，好言勸慰：「你不要擔心，既然說你過了十二歲就好了，那就是沒事了，你不必自責。

    我想老夫人肯定是見了你太激動了，年紀大了受不了住，所以才會身子不適。你們姐弟倆和侯爺都長年不在府里，她已經習慣了清靜，沒有召喚不要去打擾她靜養。」

    喬蘿心想娘親是在告誡她儘量少接觸老夫人，除非她主動傳喚嗎？

    她乖巧地應了，又問道：「那我不需要晨昏定省嗎？這樣會不會不孝？還有娘這裡，我以後能天天過來陪娘用飯嗎？」

    陳夫人深吸一口氣：「盡不盡孝，還要看長輩的心意，既然老夫人更喜歡清靜，你就不要違著她的意思了。

    至於娘這裡，以後只需在逢年過節時過來磕個頭就行，平時沒事就不要來了，這麼遠的跑來跑去也不方便。」

    喬蘿不解地看著她臉上隱忍的傷心和怒氣，她不是很疼愛自己這個女兒嗎？為何要阻止自己來看她？

    正欲張口問，陳夫人抹去眼淚，擺擺手：「好孩子，莫要問了，這裡遠，娘身體不適，受不住鬧騰，你照顧好自己，不要老想著看我，我在侯府這麼多年都好好的，你回來就更不會有事了。

    娘看你規矩學的挺好，針線活也做的好，上次的信上說你琴棋書畫經史子集和打理庶務一直都在學，你將來肯定要嫁入高門，俗話說藝多不壓身，本事就是底氣，如果還想繼續學什麼，就讓姜姨娘給你請夫子。

    乖，聽娘的話，你已經年滿十三歲，該相看親事了，你爹不在家，娘身體弱，全靠老夫人做主，你一定要聽老夫人的話，不要惹她生氣，好不好？

    還有秦嬤嬤，我用過哺食見見她敘敘舊，以後輕易也不會見面了，聽說你已經還了她的身契，以後好好待她就是，份例什麼的，姜姨娘會答應你的要求的，你就放心吧。」

    喬蘿已經聽明白了娘話中的深意，她已經十三歲了，該定親了，她的親事完全掌握在老夫人手中，老夫人又不喜歡甚至討厭她這個孫女，所以她們娘倆不能違背老夫人的心意，避免在親事上被動手腳。

    而老夫人可能根本不願意她和娘的關係太過親密，甚至連正常的晨昏定省也不願意。

    老夫人也不太願意看到她這個孫女，所以她還是安頓下來後，就安靜地待在自己的倚雲閣里，最好學些東西打發時間，也不要胡亂走動，乖乖地聽從她的安排，才能避免在親事上被做手腳。

    她從內心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娘也看到了這一點，老夫人接她回府，果真是因為想用她的親事做文章，她現在想要拿捏自己，只能用親事來拿捏，除此之外，自己還有什麼可怕她的？

    可是對這個時代的女子來說，親事就是大半輩子的事，她若真的極厭自己，這倒是一個讓自己求生不能求死不能的好辦法。

    所以母親才勸自己不要忤著老夫人的心意，不要激怒她，或許她會發一點善心，不會給自己定下太過不堪的親事吧？

    喬蘿只覺心頭憋著一口氣，卻發覺自己居然暫時沒有什麼辦法能解決這個問題，難道自己的下場就是被並不疼愛甚至厭惡自己的老夫人胡亂許了親事，求生不能求死不能地過一輩子？

    忽然想到身上的玉珠，想到前世愛她如命的父母，也就釋然了。她今生的任務是平安活到高壽，又不是想要什麼夫妻恩愛多子多福，何必太計較這個？

    何況老夫人是最好面子的人，侯府的地位又如此之高，她的親事再不堪能不堪到什麼地步？何況車到山前必有路，或許她想太多了。

    她拉住娘親枯瘦的手：「娘親不要擔心，阿蘿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我聽你的，沒事就不過來了，也不會去礙祖母的眼。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如果今年楠弟回來，我們三個就能團聚了。」

    陳夫人欣慰地笑了：「好孩子，你能明白娘的心思就好，她是你的長輩，就是在她面前做小伏低也沒有什麼，女兒家，親事就是一輩子的事。娘會照顧好自己的，你不要擔心。

    快到用朝食的時間了，我已經吩咐杜媽多準備些吃食，咱們娘倆好好用頓飯，暫時什麼也不要想。如果老夫人實在做的過份，娘就是拼了這條命也不會讓她得逞的。

    娘是你爹的繼室，我自從進門又一直身體不好，你爹已經落了克妻之名，她不敢再讓娘有個三長兩短，你爹背不起這個名聲的。」

    喬蘿點頭應承了，朝食很快擺了上來，看著沒有侯府的份例豐盛，色香味形卻要勝出許多，還有燕窩、猴菇、瑤柱等上次食材，喬蘿也就放下心來，看來娘親的生活果真不差。

    陳夫人不停地給她夾菜，好象要把欠下的母愛全部補上，母女倆開開心心地用飯，不再談這些不愉快的事。

    喬蘿就挑她在滕州一些趣事講給娘聽，講她學會鳧水和騎馬的事，講她們一起度過的快樂時光。

    本來她想問滕州的宅子和產業既然是祖父置辦的下的，卻為何會交給娘親？也正是如此才招惹的老夫人大怒。又察覺娘親沒有半點提及的意思，她還是放棄了強烈的好奇心，娘不說就有不說的原因，還是不要問了。

    她講了阿璇的事情，又問娘親可知道京中有哪家十年前走丟了女兒。

    陳夫人搖搖頭：「沒有聽說過，清風院比較偏僻，或許有這樣的消息我們也不知道，姜姨娘經常在外走動，你等會問問她吧。

    阿璇也是個好孩子，聽起來象是出身富貴人家，卻沒想到會遭遇那樣的事，她的娘親不知有多痛苦，希望她能早日回到娘親身邊。幸好她現在過的不錯，她的夫君這樣有出息，說不定她將來會到京城做誥命夫人，到那時你們姐妹就可團聚。

    你沒有親姐妹，以後你們倆就是一輩子的親姐妹。如果她以後到京城來了，你一定要帶她來看我，我一定好好謝謝她，她如果實在找不到家人，我會認她為義女。」

    喬蘿高興的直點頭：「謝謝娘！」

    娘親是二品誥命夫人，她認了阿璇為義女，阿璇也算是半個侯府千金，身份地位自然不同尋常，她和阿璇就是名正言順的姐妹了，她在溫家的地位就越發無法撼動了。

    陳夫人從梳妝檯里拿出一隻小巧精緻的象牙梳子，一角有小孔，墜著細細的三股紅珊瑚流蘇，非常精緻美麗，她拿給喬蘿看，只見上面刻著一個很不起眼的「蘿」字，是小篆，看著倒也精緻，應該是早就打算送給她的。

    陳夫人摩挲了一會梳子，輕輕地嘆息了一聲，眼中似有淚意，然後親手給喬蘿插在髮髻上，端詳一番：「真好看，這個最適合象你這個年齡的女孩子戴。」

    又取出一隻小巧的首飾匣子，裡面裝著一整匣各色玉珠和寶石水晶珠子，五彩璀璨晶瑩奪目，喬蘿呀了一聲，愛不釋手，女孩子天生對這些東西沒有免疫力。

    陳夫人抿嘴一笑：「這是早就給你備好的，上一次不方便讓楠兒捎給你，這次一併給你，你想要什麼首飾就去打，也可以用絡子串起來戴在手腕上，或者用來配玉佩都行。

    你等會先讓丫頭送回去，然後再去見你二嬸和姜姨娘。」

    喬蘿點點頭，愛不釋手地合上匣子，想到瑪瑙精巧的打絡子手藝，準備回去好好地DIY首飾。

    想到娘剛才提起姜姨娘時話中的深意，心想她們一個是妻一個是妾，就算娘看起來這些年已經完全不把丈夫放在心中，但妻妾之間有恩怨也是難免的。

    就問道：「我等會去見二嬸和姜姨娘時和可有什麼要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