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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定計

2023-09-24 20:57:10 作者: 西西
    有一件事陳蘿想不明白,就問田慕賢:「你不是打聽到小公子每年都回侯府過年嗎?為何他卻說整整四年都未回府?」

    田慕賢慚愧地說:「我打聽到的消息,很可能只是侯府對外放的話,有些詳情我沒對小姐說。外人說侯府擔心不利子嗣,小公子每年回去後就只留在京郊的莊子上讀書,並不進侯府大門。

    侯府只派心腹的管事婆子丫頭過去服侍,然後幾位主子去莊子上見他,過年也不回府,等年過完就走,現在想來,小公子根本這些年就沒回去過,他們為了掩人耳目才這樣安排的。

    他們也太絕情了,對小姐如此,對小公子也是如此。還好我今晚看到那個禽獸在生活上並不曾虧待小公子,衣食住行都是上品,才稍稍放心一點。」

    然後又說了長平侯這些年不許喬楠回府的事,陳蘿聞言卻已經不是氣憤而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她實在想不通長平侯府為何如此苛待嫡親的兒女?就真的不怕斷子絕孫嗎?暗想一定有什麼他們所不知道的內慕。

    田慕賢卻著急地說:「本來我今晚就想帶小公子走,卻沒做準備擔心失手,也沒有徵得小姐同意,擔心你另有主意,所以就勸了小公子幾句,讓他稍安勿躁,我們儘快想辦法。小姐,我們還是儘快把小公子救出來吧!」

    陳蘿搖搖頭:「你們有夜行的功夫在身,所以來去自主,若帶著他,能保證不被護衛發現嗎?弄不好打草驚蛇,還會帶來別的麻煩。」

    她有些不解,甄士奇又沒有把他囚禁起來,每天還把他當書僮帶在身邊出入南越書院和各種場所,就算他迫於長平侯的威壓不敢回府,沒錢沒人跟隨一個人也回不了府,他為何不向別人求助,比如學院的山長和其他人?

    憑著他長平侯府嫡長子的身份,這件事張揚出去,學院和官府都會十分重視的,區區一個學院的長老又算什麼?他為何要一昧忍受?

    長平侯既然只有這麼一個嫡子,再狠心再涼薄,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送命或者被人羞辱吧?難道他真的想要斷子絕孫?

    只要喬楠表明自己的身份,再稍稍透一點甄士奇的真面目,整個南越書院和雲氏家族都不敢有私毫輕視,那個禽獸絕對要收斂一些。

    她想來想去,只有為住保住聲名和面子這個原因。

    甄士奇在南越多年,聲名和地位都極高,喬楠畢竟還小,又一直都是普通書僮身份,別人並不知他的真實身份,他冒然說出去還以為他在胡言亂語。

    若是碰到有人存心包庇,或者甄士奇反污他一口,處境就更難了,一個不慎反而毀了他自己,不敬師尊和不孝一樣,會是他一輩子的污點,說不定還會被人滅口。

    就算有人肯信他的話,甄士奇被處置了,他的名聲也全毀了,雖然他是清白的,世人也會認為他確實做過甄士奇的孌童,那豈不是毀了他一輩子?

    再加上她晚上聽到的,甄士奇對喬楠說的那些話,完全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他能害別人,逼極了也就敢害喬楠,他那么小被嚇住或者不敢冒險也很正常。

    他這麼暫時隱忍,先用其他辦法嚇住甄士奇不敢強行動手也是目前最好的辦法,否則硬要拼個魚死網破,自己也要吃大虧的。

    陳蘿長吸一口氣,她考慮問題還是太簡單了,還不如喬楠周全。就是在前世,無論是女人還是男人受到這種羞辱,都是一輩子洗刷不掉的污點,更何況是在這個時代?

    事情若張揚出去,喬楠不知要面對多少精神上的恐懼和羞辱,恐怕一輩子都無法堂堂正正地站在人面前了,他才十歲呀,出身高貴,聰明俊秀,本該有著鮮花著錦一般的人生,為何要背負著洗涮不掉的污名過一輩子?

    她擦去臉上的淚痕,想到譚福生的下場,想到他死後自己如今的安寧日子,鄭重地看著田慕賢:「大表兄,你說,如果甄士奇那個禽獸現在出了異外,喬楠是不是就安全了,而且還半點不損他的聲名?」

    田慕賢嚇了一跳,難道小姐居然想用這種辦法救小公子?她一個小女孩,膽氣也太足了吧?

    很快就平復了心情,他長年走鏢,什麼場面沒見過,手下少說也有幾十條人命,雖然這些人都是山匪馬賊,官府事後還獎勵他們為民除害,但無論如何,都是死在他刀下活生生的人命,殺人他只論該不該,從不論怕不怕。

    更何況甄士奇是比山匪馬賊還要無恥的衣冠禽獸,光是晚上聽到的那些,他手上無辜的人命也有三條,他死了也是罪有應得,小姐救弟心切,這麼想有什麼不正常的?

    自己面對山匪馬賊都不曾同情,難道還會同情一個做惡多端的衣冠禽獸?他的心氣見識總不能還不如一個小女孩。

    當即點點頭:「如果那個禽獸死了,小公子當然會得到解脫,聲名也沒有半點污損,小姐放心,我定會做的不露半點痕跡,要不我們明夜就動手,多耽擱一天小公子就多一份危險!」

    陳蘿卻搖搖頭:「大表兄想岔了,我怎麼會讓你無辜背付人命?甄士奇地位不凡,他若出了意外,必定會引起轟動,到時官府和書院都會全力追查,只要做了就有痕跡,誰敢保證絕不會追查到?

    而且一葦山居那麼多護衛,想著也不會是泛泛之輩,誰能保證絕不會失手?」

    以前我為了自保對付譚福生一家,那是因為他們是侯府的奴才,要打要殺全憑主子一己之念,就是將來事發也不會有半點麻煩,頂多有人說我年幼心狠罷了。

    可是甄士奇不同,他有身份有地位有人脈,出了事非同小可,若是查出來是我們做的,就是天大的麻煩。他死後,做的那些惡也就死無對證,被他侮辱過的那些學子,要麼就是已死,要麼就為保住自己的名聲死不承認,甚至還會拼命替他辯解。

    他肯定還有學生現在已經出仕為官,甚至位高權重,事情鬧出來毀了他們的名聲,肯定會恨死我們,還不知用什麼手段來對付我們,而長平侯府未必能護得住,喬楠的聲名也就徹底毀了,這種後患無窮的事我們絕對不能做。」

    田慕賢聽完冷汗直冒,信服地說:「小姐說的對,我確實不能保證不留半點後患地做好,確實很不妥。小姐可有什麼好主意。」

    陳蘿想到夫子講的那些關於雲氏家族和當今霍太后之間的恩怨,自信地一笑:「這件事就交給比我們還害怕甄士奇醜聞暴露的人去做。」

    「是誰?」

    「南越書院,還有雲氏家族!你想想看,南越書院乃是雲氏家族世襲的產業,每任山長都是上一任山長從嫡支嫡子中選拔並精心培養的,畢生重任就是把書院一代一代傳承下去。

    書院開辦已經三百餘年,靠的就是教學理念先進管理嚴謹,夫子和長老們學識過人品德高潔,若是有一位眾人眼中德高望重學富五斗的長老突然出了這麼一樁醜聞,豈不是舉國轟動?

    書院還能再開辦下去嗎?雲氏這個存在了幾百年的世家大族豈不是要一夕淪落?這一任山長豈不是成了家族的罪人?」

    然後,陳蘿又把從夫子處聽來的關於雲氏家族和當今霍太后和皇上的恩怨細述了一遍。

    田慕賢雖然以前也知道一些,卻沒這麼詳細,聽完連連點頭,既然如此,那麼山長和雲氏族長肯定把書院的名譽看的比什麼都重要,得知甄士奇的醜惡行徑,定會不惜一切遮掩的。

    陳蘿又說:「制表工藝可以說是雲氏的立族之本,他們都能狠下心獻出來,可見當時家族確實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候。如今只剩一個南越書院來維持世家的體面和尊嚴,若是出了這等事,南越書院還能保住嗎?就是不停辦,也要易主了。

    聽說霍太后當年被雲皇后害死了一個女兒,還害的連落兩胎,只剩今上一個子嗣,就算雲氏使盡手段來討好她和皇上,但這種仇恨豈是那麼容易消除的?

    恐怕當時也是不得已才放過雲家,若是雲家真的出了什麼令天下人側目的醜聞錯事不得不受懲罰時,你以為她會放過雲家?到時她也不必刻意報復,皇上只需授意禮部依律秉公處置,雲家也會承受不住的。

    雲氏以前是書院山長雲氏族長由同一人擔任,現在則由兩個人分任,就是為了避免出現雲氏的父親,當年的承恩公那樣的事情。

    他們這些年約束族人奴僕處處謹慎小心,是半點差錯也不敢出的,若是知道甄士奇的事,他們比誰都要擔心害怕,絕對會用盡一切手段的消除一切後患的。

    而且你們再想想,這些年甄士奇收了多少學生?哪怕並未受到侮辱,世人也會認為他們曾做過甄士奇的孌童。

    這些人大都為官為吏,有的還身居高位,事情傳出去他們名聲可就全毀了,到時他們受到多大的羞辱就有多恨南越書院和雲氏家族。

    牆倒眾人推,就是雲家徹底淪落崩析的時候,這一任山長包括雲氏族長絕不敢冒這個險,所以甄士奇根本不用我們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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