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隱情
2023-09-24 20:57:10 作者: 西西
田慕賢見慣了小姐的早慧過人,覺得小公子這樣才是這個年齡正常的反應。
他一向善於察顏觀色,見狀察覺喬楠想說又張不開口,索性主動開口,但是又不能讓喬楠知道他和魯辰剛才看到了那一幕。
「其實這幾天,小姐得知你的下落後,四處打聽到甄士奇的為人,雖然大都說他德高望重學識淵博有名士風采等,但還是有人提起他滿目鄙夷,說這些年他宅子裡有三條人命,誰知是什麼原因。
還有人說十年前,他十三歲的學生和二十三歲的小妾通姦雙雙自縊而死,實在讓人信不下去,還說事後甄士奇不但把一個舉薦入學的名額給了那個學生的嫡兄,暗中還賠了一大筆銀子,如果心中沒有鬼,為何要這麼做?
還說那個那個學生也很可憐,聽說是小妾生的,生母早亡,嫡母刻薄,家人得了好處無人替他做主,才放過甄士奇的。
小姐聽了非常緊張,讓我們趕緊找你,一定要確信你安全無恙,否則寧願泄露身份也要帶你走。小姐那天對你說過她的遭遇,她現在安危未定,敵人不明,暫時不能泄露身份,可她為了救你已經顧不得了。
小公子還有什麼疑慮呢?你不說出事實,小姐怎麼救你,她總不能把你劫走吧?其實甄士奇的惡行小姐略有猜測,他這裡死的人有兩個是未成年的學子,因此小姐猜他是否有狎玩男童的惡行,所以十分擔心小公子你!」
喬楠驚住了,沒想到甄士奇的惡行還是有人察覺的,更沒想到那個比他只大一刻鐘的姐姐居然猜出了他的惡行。
卻又覺得羞憤無比,如果這樣,這幾年他一直跟在甄士奇身邊,別人會不會這麼想他?那他以後還怎麼見人?豈不是一輩子被人嘲笑羞辱?
田慕賢察顏觀色說:「小姐說,死的都是十二三歲的學子,幸好小公子還小,得儘快把你救出來,絕對不能讓人受辱,否則等到十二三歲,那個禽獸生了淫心就危險了!」
喬楠立即鬆了一口氣,原來大家都以為他年齡還小,還沒有想到甄士奇那個禽獸居然會對十歲的孩子生了淫心,這樣他的名聲就保住了,以後不必沒臉見人了。
他本就聰慧過人,當即就知道該怎麼說才能保護自己。
「以前我年齡小,甄士奇做事不太避我,我就發現了他這種無恥行徑,經常用馬車拉著十二三歲的僮倌過夜,第二天又偷偷送走,因為做的隱秘,當時並未有人發覺。
我開始不懂,後來慢慢懂了,雖然害怕厭惡,也對甄士奇的人品很失望,覺得很噁心,卻以為那些僮倌就是做那種營生的,甄士奇不過是品性齷齪而己,所以也沒有多想,只等到過了十二歲入了南越書院就離開他。
後來,還是守門的啞伯趁內院只有我們兩個人在,偷偷把我叫到他的房間,用手指蘸水在桌子上寫字和告訴我實情,說甄士奇不但常招僮倌服侍,還喜歡對學生下手。
他倒也不敢在外面胡成,只是喜歡在身邊留個年幼俊秀的學生當書僮,只要等學生滿了十二歲該進書院時,好就開始用盡各種手段逼其就範。
一般都是給一大筆銀子,再把書院當年的舉薦名額給他,這幾年已經有好幾個學生就範了。
他說的我生的俊秀白淨,又有貴公子的氣質,甄士奇一定不會放過我的,讓我趁早想辦法讓家人來接。
還說那個衣冠禽獸看著謙和斯文,其實骨子裡極其偏執瘋狂,無論看上什麼都是不到手不罷休,否則就會瘋了一般牽腸掛肚日夜不安。
我聽了非常害怕,想讓喬魚去報信,身上又沒有銀子,啞伯把他所有積蓄都給了我,還幫我瞞著甄士奇放走了喬魚,去西南找父親求助。
喬魚對我非常忠心,我本想寫信讓他帶著,又怕丟失被人看去,就教喬魚見了父親怎麼說,如果找不到或者父親不肯管,再回侯府找老夫人求助。
可是已經兩年了,喬魚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侯府也半點音訊全無,我被困這裡日夜擔憂,心是暗暗發誓,如果到了十二歲還沒人來救我,我是寧死也不要被那個禽獸羞辱的!」
其實甄士奇最喜歡十到十二歲的男孩,而不是十二歲以上的,自從他過了十歲生辰之後,那個禽獸卻一有機會就暗示喜愛他,甚至揚言不得手絕不罷休,今晚看來他已經等不及了,所以他十分害怕。
雖然今晚他被自己嚇住了,能老實一段時日,但本性難移,啞伯都說了他只要看中的東西,就會不顧一切地想要得到,絕不會善罷甘休,到那時自己該怎麼辦?
田慕賢聽完也覺得長平侯好命,兒女雖少,卻都是人中龍鳳聰慧無比,小公子不但把甄士奇惡行說了出來,還保護自己不染污淖,言語機巧慧黠,非同齡人可比。
他安慰道:「小公子放心,雖說離你十二歲還有兩年,但小姐不放心,正要想辦法早點救你,等會回去我先這些事告訴小姐,她會更加著急的。
你不要害怕,且先安下心來,不要被甄士奇察覺什麼,我們儘快想辦法。」
喬楠得了保證,心情大安,站起來鄭重其事地朝田慕賢行了一禮,田慕賢慌的連忙避開:「小公子快莫這樣做,我受不起!」
喬楠搖搖頭:「這個禮你是替我姐姐受的,請你帶給她。那天我不該不相信姐姐,不該對她冷淡無禮。
侯府把我從四年前就扔到這裡不聞不問,喬魚又兩年沒有音訊,我再沒有見過任何家人,所以才徹底寒了心,擔心姐姐也和他們一樣,所以才那樣對她。
我回來之後想前想後才覺得姐姐對我是真心的,她也一個年僅十歲的弱女子,以前也受了那麼多苦,還差點被惡奴給害了,才剛剛過上幾天安寧日子,卻為了我幾千里奔波,來了之後又為我做了那麼多事。
若她對我不是真心,這世上還有誰對我真心?所以我後來才寫信向姐姐求助,等下次見了面一定親自賠罪。」
田慕賢心裡一驚:「小姐派我去侯府打聽消息時,我聽說小公子在南越書院就學,每年冬季放假都會回京過年,而且每年這個時候剛好侯爺也會從西南趕回去述職,剛好一家團聚,所以我們從沒想過小公子的處境這樣艱難。
可是小公子為何又說整整四年未曾回府?」
喬楠搖搖頭:「這個我卻是不知,我是真是四年未曾離開越州。
當初送我來時,父親對我說,京城多紈絝,母親身體不好,祖母年邁,他又常年不在家,擔心荒廢了我,就要送我來越州讀書。
他托人找了一個德高望重學識淵博的大儒,曾和他有舊,會用心教我的。
又說我年齡不夠,只能先跟著一個大儒,以書僮的身份留在他身邊啟蒙,等年齡夠了正式拜他為師,再入南越書院上學,府里什麼都打點好了,這幾年的束侑和花費都一併交給他。
還說住在他府里自有人照料生活,再選一個年齡大些的小廝跟著我一起去,我只需聽老師的話,專心讀書就行,這些年都不用回家。
我當時非常害怕,又不敢違逆父親,就哭著去求祖母,她一向還算疼我,可是父親非常嚴厲,說我再不聽話就動用家法。
又說等我考入南越書院後,方可回府見母親一面,等過了院試,才可隨時回府探親,否則就一輩子都不要回去,然後沒過幾天就送我來了越州,臨行前還是姜姨娘帶著我見了母親一面。
大概是父親有交待,那個禽獸對我看管的非常嚴,喬魚走後我一個人又不敢出遠門,身上也沒有銀子做盤纏,所以只能留在這裡等機會。」
喬楠說著又哭了:「所以我這些年讀書非常用心,半點也不敢懈怠,無論多麼想回家都忍著,就是想以後順利考入書院就能回一次家。
可是後來我發現了這個所謂的師尊其實是個衣冠禽獸,又遠離侯府無人做主,就非常害怕,所以才派喬魚去送信。
可是他卻兩年沒有半點音訊,而我的年齡一天比一天大,雖然那個禽獸顧忌我侯府公子的身份,未必敢生出那種心思,可我心裡還是非常害怕。」
田慕賢聽了也是震驚又氣憤,卻也不好說什麼,畢竟這是侯府家事,只好安慰他一番,保證儘快和小姐想辦法。
為了回去有所交待,就打量一番喬楠的住處,他一個人獨占三間正房,中間是廳堂,西次間是臥室,東次間是書房。
房舍精緻典雅,陳設舒適整齊,一器一物都是精品,多寶格上全是古董和寶物,書架上琳琅滿目,用的筆墨紙硯也都是上品,看得出條件確實不錯,就暫時放下心來。
時間已經不早了,喬楠暫時是安全的,田慕賢急著回去復命,也擔心久留被人發覺,就叮嚀喬楠幾句,方才告辭回了客棧。
陳蘿邊聽邊流淚,她沒想到自己不容易,喬楠比自己更可憐,身邊連一個可靠的人也沒有。
如果說以前對喬楠的牽掛和擔憂只是血脈親情,那麼現在對他就是發自內心的喜愛和憐惜,這樣一個聰明機智性子堅定的弟弟,又如此信賴他依戀他,可不就是她以後在這個世界最長久最可靠的依仗,她怎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