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夢遊(二)
2023-09-24 20:57:10 作者: 西西
外室布置的雖然富麗舒適,卻是看著很正常的廳堂陳設,不象內室那麼香艷奢靡,陳蘿稍稍心安了一些。
心想這麼晚了,甄長老還不許喬楠去睡,管的實在太嚴厲了,難怪喬楠受不了,才把自己的處境說的如何嚴重,才一個勁地讓人救他。
原來確實太嚴苛了!不說別的,喬楠正在長身體,為了讀書居然在熬夜,實在太傷身體了,這樣下去怎麼行?
陳蘿心疼地仔細看去,卻嚇了一跳。喬楠就站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這麼晚了,卻仍舊衣履整潔,頭髮用檀木簪挽的整整齊齊,面色卻羞憤交加,陰鬱磣人,狠狠地瞪著對面的甄長老。
而甄長老頭髮披散著,穿著寬鬆柔軟的月白色軟羅繡花寢衣,衣襟半敞著,赤腳趿著青緞軟底便鞋,靠著迎枕慵懶隨意半躺半坐在羅漢床的錦墊上。
本來看著還挺精神的他,頓時老態畢現,神色中有一種說不出的頹靡和放浪形骸的氣息,細看之下,細眼薄唇,兩腮無肉,顯得寡恩無情。
陳蘿真的已經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夢裡,迷迷糊糊中只覺心裡滿是驚疑,大半夜的,他們為何這般情形?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那個甄長老都做了什麼把喬楠逼成這樣?
正思量著上前行禮並自我介紹,甄長老的目光中似帶了幾分羞惱開口了:「你想好了沒有?這幾年你爹把你扔這不聞不問,他給的那點束侑能讓你過上這樣錦衣玉食生活?一個不懂事的小廝能把你服侍的這麼舒服?
你看看身上穿的戴的,平時吃的用的,還有你小小年紀就如此出色的學業,哪一樣不是我的心意?我對你還不夠好嗎?幾乎是費盡心思說盡好話,你為何還如此固執?
你以為你能逃過我的手心?老夫這幾年扶持了好些個聰明俊美的寒門子弟走上仕途,有的現在還位高權重,還不都是當年把老夫服侍好了才有的機會,難道老夫還會虧了你不成?」
陳蘿心裡有些迷糊,直覺不好,卻又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喬楠卻滿臉厭憎地扭過頭去不看他。
甄長老卻站起來走近喬楠,貪婪地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氣息,然後有些陶醉的閉上眼睛,再睜開眼,目光灼灼地盯著喬楠。
「楠兒,你生的白淨俊俏又滿身貴氣,深得為師之心,為師也為你也用盡了心思,絕不會害了你。
你今年已經十歲,只要乖乖地陪我兩年,給你一個南越書院的薦學名額不說,再給你雙倍的銀子,再贈你十幅畫如何?
別跟老夫說你不缺銀子,你雖是侯府公子,可你爹待你卻是極為苛刻無情,若不是為師,這些年哪有什麼好日子過?
為師不但每年有一個南越書院的薦學名額,每三年還有一個鄉試的推薦名額,只要你從了我,自會悉心指點學業不說,等你過了院試之後,鄉試再全力推薦你,到時一個舉人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保你前途無量名利雙收,不會再受侯府的掣肘!」
陳蘿大驚失色,頓時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直覺羞怒交加,原來這是個所謂師尊和大儒居然是一個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居然會對喬楠起了這種骯髒噁心變態的心思!
他才剛剛十歲啊,還是他的學生,師生如父子,這個甄士奇簡直噁心變態豬狗不如!拿著自己的那點特權枉圖把年僅十歲的喬楠變成他的禁臠!
難怪喬楠會變成這種性格,難怪他一提及現在的生活和甄長老就神色大變滿臉厭憎!陳蘿只覺心驚肉跳,在這個人手下多年,他到底有沒有受到侮辱?
不行,今晚一定要救他出去,就算暴露自己的行蹤也無所謂!可是憑她一己之力怎麼行?田慕賢呢?他和魯辰不是比自己來的還早嗎?為何還不現身?
喬楠卻似乎並不怎麼怕他,冷笑著說:「別說我的身份高貴,就算我是貧賤之人,也不會答應你的醜惡行徑,想要走科舉之路我自會憑真才實學,豈會用自己的清白去交換!
再說了,我是侯府的嫡長子,就算不科考,將來也有一個世襲的爵位,一生榮華富貴無憂,我為何要答應你的禽獸之舉!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陳蘿為喬楠的表現連連叫好,沒想到他小小年紀居然如此有骨氣,還如此心思聰明,卻也擔心不已,若是那個人面獸心的傢伙強行動手怎麼辦?
甄士奇似乎惱羞成怒,指著喬楠的鼻子準備發怒,卻在看到他因氣憤而泛著紅暈的臉龐後愣了一下,然後喉結動了幾下,神色有些曖昧,居然咽下了這口氣,只是悻悻地說:
「這些年,求到老夫門上想做學生和書僮的人多的是,老夫看中了才肯要,看不中的,身份再高也沒用,你爹當年帶著你來求老夫,老夫也是一眼看中了你才肯收下,要不然,憑他什麼公爺侯爺,老夫也絕不會輕易收徒的!
這些人只要到了老夫門下,老夫想怎麼著就怎麼著,想弄誰就弄誰,從沒失過手,玩夠了就打發些銀子,再給個薦學名額封口罷了!他們富貴也好貧賤也好,還不是在老夫手裡乖乖的?
以前有個富商之子,九歲送來,老夫調養了一年,覺得滿意了想用他,他執拗不從還揚言要告訴家裡,結果老夫用些手段,就讓他高燒不止,等家人趕來,他已經燒得迷迷糊糊人事不省,挨了三天就去了。
家裡叫了兩個大夫檢查也是得了風寒去了,對老夫半點影響也沒有。要是從了老夫,不過服侍老夫兩年,然後拿上一大筆銀子,再得一個薦學名額,將來考個功名,又有老夫弟子的名份,自是會出人頭地前途無量,他偏偏不聽話,還不是白死了?
十年前,那個婢女生的官家庶子,生母死後很不得寵,還常被嫡兄欺負,是老夫無意見了,發現他聰明俊秀又能讀書,就收了做學生,他很聽話地陪了老夫兩年,深得老夫歡心,等到十二歲,得了一大筆銀子不說,又得了薦學名額順利上了南越書院。
本來前途無量,誰知他不爭氣,不到一年出入賭坊把銀子揮霍光了,又來找老夫,老夫不缺那兩個錢,又看在他乖巧可人的份上,就另送他一千兩銀子,並告誡他不許再賭,誰知他不知悔改,沒多久又輸完了再次找上老夫,老夫豈是受人威脅的?
這樣貪得無厭的自然沒有好下場,結果老夫小施手段,就給他弄了個和師尊的妾室通姦,被抓住後羞憤自縊的名聲,哼,死了也是聲名狼籍遺臭萬年,也沒見誰替他討個公道!
老夫把那個名額轉贈給了他的嫡兄,又送兩幅畫安撫他爹,他爹從此把我跟神一樣敬,別說他家不知道實情,就是知道也會裝作不知,這就是不聽話的下場!
你以為把自己弄的油鹽不進,就能逃出老夫的手掌心?你還真當自己是侯府公子?你以為你爹會管你?你爹若會管你,又怎會把你扔在我這裡整整四年不聞不問?
告訴你,就是你是一塊頑石,老夫也要把你吞下,這些年我在你身上不能白花這麼多心思!你還不如乖乖就範,老夫絕不會虧待你的!」
說著說著,臉上競出現了幾分淫靡之色,痴痴地盯著喬楠直看,神色十分讓人作嘔。
喬楠的臉上滿是譏諷和厭惡,冷笑一聲說:「你對我好?你一個道貌岸然令人噁心的偽君子,會真心對一個人好?師生本如父子,你卻如此對待自己的學生,簡直喪盡天良
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是絕不會就範的!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會就範的!我寧願死,也絕不會接受你這個禽獸的侮辱!
我爹把我交給你雖然幾年不曾過問,那是他沒想到你身為德高望重的師尊和大孺,居然有此禽獸之心!我是他唯一的兒子,他還能真不管我,不信你動動我試試?」
眼看著甄士奇被喬楠罵的神色大變嘴臉扭曲,似是要立即動手拉扯喬楠,陳蘿大急,暗怪田慕賢和魯辰怎麼還不見,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都能找到,難道他倆居然找不到嗎?
而且這裡仿佛是內院,甄士奇大概為了方便行禽獸之事,好象把其他僕從都支走了,看起來這裡只有他們三個,就是喊也是白喊。
陳蘿情急之下想起出門前她為了防身,專門去首飾行定做了一隻鍍金的銅簪,簪頭是普通的金花鑲珠蕊,簪身是青銅鍍了一層金,插入頭髮里根本看不出,銅簪尖利且較硬,關鍵時候能防身。
本來她這個年齡沒有必要插戴簪釵,可是為了防身,只要是女裝,必然插上這隻簪子,今晚臨睡前,她尚未盥洗就躺下歇息,自然這隻簪子還在。
她伸手拔出銅簪,朝甄士奇走去,大聲喝斥著:「放開我弟弟!你這個無恥的衣冠禽獸,簡直枉為人師表!」
可是屋裡的兩人卻置若枉聞,仿佛根本沒有看到她,也沒有聽到她的聲音一樣。
陳蘿大驚,再走進一步,又喊了一聲:「弟弟莫怕!姐姐今晚一定要帶你走!」
心裡直盼著田慕賢和魯辰趕緊出現,她和喬楠都只是年僅十歲的孩童,根本對付不了這個禽獸,更別提這裡的僕從護衛,田慕賢和魯辰武功高強,有他們兩個出面,今晚一定能把喬楠強行帶走。
屋裡兩個人卻依然沒有任何反映,她著急地伸手去拉喬楠的衣袖,卻詭異地發現,她雖用了好大的勁,喬楠的衣袖卻紋絲未動,好象根本沒有被任何人拉扯,而且他任何反映都沒有!
陳蘿急的滿頭大汗,又是喊又是拉的,屋裡的人卻依然似乎根本沒有感覺到她的存在,陳蘿方才清醒了一點,原來自己是在夢中,原來這一切不是真的,原來喬楠並沒有真的身臨險境,自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罷了。
可眼前的一切就算只是夢境,還是讓她非常憤怒,這個夢境也太真實了,而且夢境又有昭示的作用,說不定喬楠的處境真的如此不堪。
還好,不知道捨不得,還是顧忌喬楠的身份,甄士奇終究沒有真正動手,他怒沖沖地在屋裡踱了幾步,又坐到喬楠對面,貪婪地盯著喬楠白淨俊俏的臉蛋,呼吸有些急促,眼睛都眯了起來。
好言相求道:「好楠兒,這麼些人裡面為師最心悅你,你已經十歲,男孩到了十三歲身體發育,就不能用了,你也就陪為師兩年,又不用受多大委屈,到時得到的可就一生受用不盡,你為何就如此執拗心狠呢?
為師性厭女子,不能親近婦人之身,只喜年幼未曾發育的男子,為師也想和正常男子一樣妻妾成群兒女繞膝,卻生性如此沒有辦法,楠兒還小,不知其中之苦,簡直就是生不如死,求楠兒體諒為師不易。
為師對你朝思暮想,好不容易等了四年你年歲剛好,不過陪為師於床第間親昵狎玩罷了,我會小心不讓你難受,還有上好的藥,更傷不了你的身子,你為何不願?
為師今生就這樣了,無妻無子無家無舍,象孤魂野鬼一般,也就找個可心的人得到一點歡娛罷了,又不會虧待你們,為師這些年待你如何,你就不念半點恩情嗎?
來,不要怕,只要你跟為師去了內室,為師保你今生榮華富貴享之不盡,今後還不用再受侯府掣肘!」
說著呼吸已經急促起來,一隻手就朝喬楠的臉伸過去,喬楠厭惡地擰過臉。
他卻嘻嘻笑起來,臉上的神情讓人作嘔:「在為師面前不用害羞,裡面就是是天下最好的銷魂窟,只要你進去了就不會後悔,將來要什麼有什麼,好楠兒,為師看見你這付樣子魂都要沒了,放心吧,為師不會傷了你的,快過來,為師拉你進去......」
恰在此時自鳴鐘卻突兀地響起來,三個人同時嚇了一跳,喬楠趁機往後退了幾步。
甄士奇悻悻地收回了手,滿臉憤色:「那個該死的啞巴,又忘了關掉聲音!」陳蘿估計他此時可能恨不得砸了那座自鳴鐘。
應該是子夜之時了,陳蘿只覺噁心欲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