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玉佩

    出乎意料的是，今天喬楠居然來了茶舍，這次沒有穿直裰，而是家常的玉色薄綾袍，窄袖圓領，繫著墨綠色織錦鑲美玉的腰封，五官精緻，膚白如玉，一付富貴公子的模樣，根本不象是書僮的打扮。

    只是那神情太過冷漠淡然，根本不是一個十歲孩子應該有的。

    程小四意外又驚喜，他摸摸袖袋的玉佩，象往常一樣迎上去：「這不是焦不哥嗎？怎麼今日休沐也來了？長老沒有外出遊玩？哪日吃的點心如何？」

    大概是嫌棄他話多，喬楠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一句也不回答，提出一個精美的紫檀木雕花點心盒，從荷包里掏出一把鐵錢放到桌子上：「上次的四樣點心各帶一份。」

    除此之外，一個字也不再多說。

    程小四早已司空見慣他這付模樣，又見茶舍里客人不少，大部分都是學院的夫子和學子，不太方便說話。

    眼珠轉了轉說：「好的，小哥先請坐，小人馬上去準備。」

    他提了點心盒子進去，時間不大又提出來：「裝好了，正好小人要去桃花谷收食盒，順便送焦小哥一程。」

    喬楠也不說行，也不說不行，只面無表情地往外走。

    程小四跟上去，一路絮絮叨叨地說些有用沒用的，喬楠一句也不搭。

    一路走著，朝陽輝映青山如畫，耳邊溪水潺潺，腳下的青石板路乾淨整潔，雖然桃花已落，但仍有不知名的各色山花開的極為爛漫，程小四一邊感嘆桃花谷的美景，一邊想著如何開口。

    越往裡走，越幽靜無人，程小四四處打量一翻，見周圍無人經過，他有意細細地打量了喬楠一番：「我前幾天在街上見到一個小公子，和焦小哥長的一模一樣，身量也差不多一樣高，簡直就跟雙胞胎一樣相象。」

    喬楠猛地一震，轉頭直盯著程小四，卻雙眸一暗低下頭去。

    程小四一邊看著他的神色，一邊不知死活地說：「我當時都認錯人了，跑上去問人家說最近怎麼不來吃點心，結果人家當場解散了頭髮，原來是一位外地來的小姐。」

    喬楠臉色頓變：「是一位外地來的小姐？是位小姐？她現在哪裡？」

    很快卻似乎想起什麼，臉色一變，冷冷地說：「一個外地來的小姐與我又有什麼干係？這世上長的相象的人多了去，你到底想幹什麼？」

    程小四裝作被他的臉色嚇到的樣子，結結巴巴地說：「她自稱姓喬，說是來找我的，問我認不認識一個名叫喬楠的學子，還問她是不是和喬楠長的很象。」

    喬楠呼吸都急促起來：「她找喬楠？還自稱姓喬？」

    程小四毫不遲疑地拿出了玉佩：「我就想到了焦小哥，可是你又不叫喬楠，我既怕惹出什麼麻煩，又怕錯過了你們親人相見。後來，這位小姐給了我這麼一隻玉佩，說她的弟弟喬楠也有這麼一隻，還說喬楠只要見了玉佩就會去找她。」

    喬楠一把奪過玉佩，細一打量神色越發激動，他手伸到脖子裡拽出了一個紅絲絛，上面吊著一個成色和花紋一模一樣的玉佩，淡淡的青釉色，晶瑩剔透，光亮潤澤，只有一些小小的差別，他的這只是祥雲捧日紋，陳蘿的那只是祥雲捧月紋。

    他把兩隻玉佩背面的陰雕和陽雕相對，嚴絲合縫的扣在了一起，喬楠越發激動欣喜，正欲問什麼，卻神色一變滿面生疑：「這隻玉佩怎麼會在你手裡？」

    程小四放下點心盒子，朝他行了一禮：「公子不用疑慮，詳情小人也不知，小姐只說你見到玉佩自會想辦法見她，她們現在就住在城中心的越國客棧，公子想知道什麼還是等見了小姐之後吧。」

    正欲說其實那天小姐已經見過你了，就是那個搶奪點心盒子的小姐，喬楠的神色卻已經平靜下來，眉頭皺起冷冷地說：「今日卻是不便。這樣吧，我明天想辦法過去，明天不行就後天。」

    然後把玉佩塞進程小四手裡，提起點心盒子轉身就走，程小四一愣，到嘴邊的話也說不出品子，怎麼剛還挺激動欣喜的，轉眼又恢復了老樣子？

    擔心被人聽出什麼，也不好多問，只看著他的背影說：「小人這些天會一直在茶舍里等著，小公子有事儘管來找我！」

    喬楠卻連頭也沒回。

    回到客棧，程小四拿出玉佩，講了喬楠的種種表現。

    「小公子的玉佩幾乎和這個一模一樣，不是小姐的是祥雲捧月紋，小公子是祥雲捧日紋，背後的陰陽扣剛好合上。」

    陳蘿雖然很高興程小四終於等到了喬楠，他的身份真正得到確認，姐弟倆也聯繫上了，可是喬楠的表現卻讓她心裡有些難受，田慕賢想到這些天陳蘿為這個素未謀面的弟弟做的一切，心裡也很不解。

    他們雖是孿生，而且長的這麼象，應該還是同卵雙胞胎，剛剛滿月就分開，雖然從小並未相處過，但是那種天然的血脈親情，卻讓她忍不住牽掛他，關心他，一聽他過的不好，心就揪成一團。

    要不然也不會聽到他的消息就千里迢迢地跑來，這些天為了找他更是憚精竭慮不顧一切，想盡辦法處心積慮地接近他，為何他表現的如此淡然呢？

    他都沒問一句自己現在好不好，情況如何，是他天生冷心冷肺，還是受了什麼打擊？

    程小四機靈，看出陳蘿心裡的悵然，小心勸道：「那條路雖然僻靜，但是也不時有夫子和僕從出入，出入的人都認識甄長老，說話著實不方便。小公子看著是個小心謹慎的人，所以才不敢多說吧。」

    陳蘿收起情緒，搖搖頭：「我不是怪他對我漠不關心，是擔心他為何變是如此漠然，那天看到他，他一直是那麼一付表情，根本不象一個十歲的孩子，更不象一個侯府貴公子……」

    卻發覺自己說漏了嘴，當即收了話頭，心平氣和地說：「這些天辛苦你了，錢若不夠就說。」

    侯府貴公子幾個字，已讓程小四內心震驚無比，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這對孿生姐弟出身不凡，那位所謂的大公子只是他們的屬從而已。

    他掩飾住內心的震驚，越發恭敬地說：「小姐客氣了，這是小人應該做的，銀子足夠了，小人一年也花不了這麼多。」

    說完退下，陳蘿猜他可能大概猜疑到了什麼，卻也無所謂，又沒有什麼見不了人的，遲早都要告訴他的。

    第二天大清早，程小四急急地跑來：「小姐，今天小公子又來了。他跟甄長老去書院，走到門口推說肚子疼，甄長老急著議事，讓他自己去書院的醫館找大夫，看完回家歇息，他才脫了身來找我。」

    陳蘿心裡一驚，甄長老居然把一個書僮看的這麼嚴？他告個假都不行嗎？居然還要裝病撒謊？難道喬楠有什麼壞毛病，所以不得不對他嚴加看管？

    心裡七上八下間，程小四又說：「他說甄長老晚上去城裡參加一個詩會，本來要帶他去，這一病他就去不成了，肯定會帶別人去。

    詩會一般結束就到子時了，到那時城門都關了，他晚上肯定就住城裡，這是個好機會，讓你在茶舍里找個僻靜的地方等他，他七點左右過來。」

    陳蘿連連點頭，即將見面的喜悅沖淡了所有疑慮和不快：「不著急，我會一直等他，那邊有客棧嗎？最好在客棧里見面，茶舍的雅間隔音不太好，而且打烊早，在客棧找間套房最好，而且萬一時間晚了城門關了回不去，剛好能住下。」

    程小四連連點頭：「有有有，那裡有兩三家客棧，都乾淨清雅，我等會回去就訂下房間，然後就一直在茶舍等著。」

    陳蘿點點頭：「你去訂個套房，兩間上房，到時提前過去，從你們茶舍帶些小公子經常買的點心，我估計他能出來，也是以買點心的藉口，免得他圓不了謊。」

    程小四應了離去，十分羨慕小公子有這麼一個真心疼他的姐姐，想起自娘親去世自己就象個孤鬼似的無人問詢，一時眼圈都紅了，下決心好好給小姐做事，將來攢下錢娶妻生子，到時一家人親親熱熱的。

    陳蘿卻已經坐不住了，和田慕賢商量了一些細節，就吩咐玲瓏和瑪瑙收拾些簡單的衣物用品，說晚上可能要在城外住一晚，讓她們跟去服侍。

    她自己則把來時準備的見面禮拿出來。是她親手做的寶藍色緞面荷包，上面繡著淡紫色的紫荊花，素雅別致，紫荊花寓意骨肉情深，也不知這裡有沒有這種花，喬楠是否看的懂。

    荷包里裝著一個精美小巧潔白溫潤的羊脂玉蟬，是她在滕州買的，象徵著一鳴驚人，送給學子寓意極佳，上面繫著大紅的絡子，也是她親手打的。

    想到喬楠的處境，又往裡面裝了三張大秦境內通兌的銀票，每張一百兩，無論什麼時候，手裡有錢總是心裡不慌。

    還把手腕上一串用紅繩串起來的金銀花生解下塞進去，是她在滕州的銀樓買的，寓意生金生銀財源不斷，男孩女孩都能戴。

    當時覺得新奇有趣，寓意又好，就買買了一串戴著玩，打算把這個也送給喬楠，即能把玩，關鍵時候還能花用，串的可都是實心的花生狀金銀錁子，價值五十兩銀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