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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初見

2023-09-24 20:57:10 作者: 西西
    冬日寒風凜洌,有些地方積雪未消,道路硬滑難行,天黑的又早,因此喬蘿一行走的並不快,特別越往南走溪流水道越多,還不時有丘陵突起,道路不再向邢州那麼寬闊平直,她們就是急也沒辦法。

    喬蘿心急,她總擔心譚福生背後的主謀路上會追趕截殺,總擔心自己辛苦謀劃成空,恨不得立刻趕到滕州,因此一路並不怎麼歇息,只要嬤嬤身體挨的住,就催著急行。

    就這麼快馬加鞭起早貪黑地趕路,七日後才終於到了滕州,此時天色已經開始暗下來,距喬蘿十歲生日也只剩三天了。

    馬車駛進了高大堅固的滕州城門,喬蘿終於鬆了一口氣,她終於平安地到達滕州了,也不枉她和阿璇做的這一切。

    同時心頭湧上了幾分未知的惶恐和不安,雖然比在莊子上的生活不知要安心的多,但是自己的人生暫時還只能取決於別人的品德的忠心程度,她並沒有什麼自主權。

    車廂里暖融融的,蕙心已經換下了丫頭裝束,海棠紅灑黃花的立領通袖小棉襖襯的她嬌俏白皙的小臉越發紅潤動人,看著到了家門口,頓時喜上眉梢:「娘,我們路上買了那麼多好吃的好玩的,那幾個小鬼頭肯定高興死了!」

    喬蘿和阿璇看著她滿滿的羨慕,蕙心可能是她們目前見過的最幸福的少女了。

    從小家境殷實衣食無憂,祖父母、父母、兄長三代人疼著寵著,自己又生得聰慧嬌俏,開朗活潑,教養良好,只是將來不知便宜了誰,希望她遇得良人,一生平安順遂。

    賀紅英抿嘴笑了:「傻丫頭,小姐還在這裡,急著說那幾個小東西做什麼?小姐,嬤嬤,滕州到了!你們一路辛苦了,等回家安頓下來歇幾天,然後好好給小姐接風洗塵!」

    喬蘿看到她眉目間真心流露的喜悅和歲月磨滅不了的秀麗端莊,又覺得自己是多心了,兒女個個優秀,孫子都已經好幾個了,就算有些小問題,也不會動搖夫妻關係的。

    也不由自主地被她們的喜悅所感染,對未知生活的惶恐淡了許多,搖搖頭乖巧地說:「能得表叔和表嬸庇護,是喬蘿的福氣,喬蘿沒覺得辛苦,比在莊子上提心弔膽的日子好多了!」

    如今事情已明朗,田家只是老侯爺曾經的部署,並非是家奴,再叫賀媽媽已不合適,喬蘿改口為表嬸,既尊重,聽著也親切,象自家長輩,也方便她隱瞞身份。

    賀紅英也搖搖頭:「小姐客氣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不如這樣吧,小姐趕路很辛苦,到家後先好好洗沐歇息,三天後剛剛好是小姐生日,到時再好好慶賀一下,算是給大家接風洗塵。」

    喬蘿當即應了,嬤嬤年齡大了,怕是身體受不住,得好好歇幾天。她也得適應幾天,特別是要試探田家人的真正態度是什麼。

    滕州雖在北方離海卻較近,雖然不至於嚴寒難耐,卻也兼具北方之陰冷和南方之潮濕,一路往東越來越濕冷難挨,幸好車內炭盆一路燃的旺旺的。

    就連街巷也較少平直大道,不時可見水巷小橋,有人搖櫓而過,喬蘿前世長在北方內陸,就連上大學也是在北方,感覺非常新鮮,故意無視嬤嬤責備的眼神,不時的揭起帘子往外看。

    許是因為空氣濕潤,滕州並沒有沒有北方冬季的乾燥多塵,各色房屋街巷一磚一石都潔淨如洗,不時有長青的樹木鬱鬱蔥蔥的,街巷雖不象邢州那麼寬闊平直,卻也能容兩輛馬車並行通過。

    那處宅子位於滕州城西三坊青雲巷,賀紅英說這裡住的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之家,卻也都是非官即商身家殷實,因此治安良好,秩序井然,又僻靜又離鬧市區不太遠,很適合喬蘿居住。

    一路看去,各家各戶外面的圍牆和大門都整潔堅固頗為講究,行人也都衣著精緻氣度雍容,不時有家僕簇擁的車馬和暖轎經過,也沒有什麼閒雜人和小攤販。

    喬蘿暗想,這大概就是前世所謂的高尚住宅區吧,既沒有平民聚集區的雜亂擁擠,又不象頂級富貴人家聚集區那樣扎眼,最適合她這個無所依傍的單身女子隱居,老侯爺當年的眼光真不錯。

    馬車在西三坊青雲巷最裡面一戶大門前停了下來,賀紅英說三百多年前,尚是前朝時期,這裡曾出過一個狀元,從此改名叫青雲巷,因此這裡住的書香門第人家比較多。

    她和蕙心先下了車,然後攙扶著喬蘿和秦嬤嬤一行下了馬車。

    一溜青灰色高大堅固的圍牆,深舊朱漆的金柱大門堅固樸素,上面有四個門簪,上寫「吉祥如意」四個字,有些年代的黃銅鉚扣和銅門栓發出靜謐柔和的光澤,大門兩邊臥著青色的門枕石,兩棵葉子已經落光的垂柳看起來已經好多年了。

    還好,不是什麼耀眼的石獅子,更不是什麼紅牆琉瓦金碧輝煌,一看就是普通的殷實之家,在這個繁華的滕州城十分不起眼,卻也不至讓人小覷了去,這裡以後就是她的容身之所了,喬蘿心裡充滿了期待。

    西鄰就是田平安的宅子,兩家毗鄰而居,聽說他們一家以前也住在這邊,後來隨著兩個孫子相繼出世家裡人口漸多,田平安不願糟蹋了老主人的地方,剛好西鄰的宅子出售,他就買下來全家搬了過去,這邊只留人看著,平時過來照應,兩個宅子中間有小門相通,既獨立又能相互照應,考慮很是周全。

    大門很快打開,一眼望去青磚黛瓦,粉牆木廊,樹木掩映,青灰色的鏤空花牆中隱見一枝紅梅香氣幽幽,看起來古樸而寧靜,仿佛是她住了好多年的老宅一樣親切溫暖,喬蘿輕輕地舒出一口氣。

    很快一男一女兩個頭髮花白的布衣老僕從倒座房裡迎出來,看見喬蘿就先眼淚盈了眶,喊了一聲「小姐」,然後倒頭就拜。

    喬蘿心知這就是老侯爺當年救下來的劉水生夫婦倆,已看守宅子三十多年,心裡湧上一股莫名的親切感,一時眼睛也潮潮的。

    老侯爺已經去世多年,就是去世前也很少來這裡,他們三十年如一日忠心耿耿,她真的很感動,對那位從未謀面的祖父生出了發自內心的孺慕之情。

    在喬蘿的再三推拒下,劉水生夫婦還是結結實實地磕了頭方肯起來,剛跨進大門就聽到喧譁聲,蕙心嗔怪地說:「定是祖父不肯聽勸非要迎出來不可,反而辜負了小姐的好心!」

    說著一個身披褐色灰鼠毛領緙絲大氅的白髮老人在一個高個青年的攙扶下,拄著一把檀木拐杖一瘸一拐地疾步走來,一個身穿棗紅色福滿身遍地皮襖的老婦人喊著讓他慢一些,後面跟著幾個婦人和孩子,喬蘿心知這就是田平安一家人。

    她迎上前去,兩位老人細細地打量著她幾眼,頓時淚流滿面,然後倒頭就拜,喬蘿嚇了一大跳,她深知這個時代主奴尊卑分明,劉水生夫婦給她磕頭她雖然極為不適,可還是逼自己忍了下來。

    可是田平安一家本來就不是侯府家奴,他是祖父的部下,現在兒孫出息了,身份不同凡響,也是一府的老太爺了,年紀又足以當祖輩,她怎能再受她的禮。

    無奈卻苦攔不住,只好向賀紅英求救,賀紅英勸慰她道:「父親一直視老侯爺為主,多年來念念不忘侯爺恩情,好不容易見到老侯爺的血親,肯定要行大禮,小姐還是安心受了吧,你推不過的。」

    喬蘿無奈,只得生受了田平安老夫婦的大禮參拜,然後他們一家按照輩份全部給她磕了頭 就是那個尚在襁褓中的小女嬰,也由她的母親抱著行了禮。

    幸好阿璇早有準備,提前給晚輩們準備好了見面禮。喬蘿到最後已經平靜地接受了,也對自己的身份和古代的地位尊卑有了切身的感受。

    進了宅子,田平安又親自領著她們去老侯爺的牌位前恭恭敬敬地上香磕頭,喬蘿心裡對這位素未謀面的老人充滿了感激和崇敬,一路上的惶恐不安也基本散去了。

    稍稍敘了路上的情形,田平安對譚福生的行徑非常痛恨,罵了幾句後,又責備了現任長平侯幾句,一個勁地安慰喬蘿,讓她放心在這裡住下來。

    賀紅英提出小姐路途疲勞,天也不早了,不如先歇息幾天,三天後剛好是小姐的生日,接風和慶生一舉兩得,到那時再慢慢敘舊,大家一致同意後就散了。

    宅子都已安排妥當,屋裡整潔舒適,嶄新的被褥帳幔已薰香鋪陳,炭盆燃的紅紅的,銅獸嘴裡暖香裊裊,田家估計著她們到來的日子提前安排好了,進了門就可享受現成了。

    嬤嬤帶著人忙著歸置行禮,喬蘿由小滿陪著,呷上一口熱熱的杏仁茶,泡到灑了香露的熱水中,只覺滿身的疲憊和寒氣都驅散了。

    晚飯早已安排好,田家先送了一個廚娘和兩個婆子過來幫忙,還有宅子裡原先的劉水生夫婦和兩個雇來的灑掃婆子,人手暫時倒也夠用,等她們收拾停當,就可直接傳飯了。

    一行人很快在新宅安頓下來,三天後與田家人吃了一頓飯,喬蘿開心地度過了十歲的生日,然後開始迎接在滕州第一個新年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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