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做妾

    秦嬤嬤驚跳起來，滿臉不可置信：「你說什麼？」

    旋及又笑了，搖搖頭：「我的小姐，好好地說什麼胡話呢？阿璇一個個清清白白的良家女子，哪能輕易給人做妾？還是給一個奴才做妾？你又沒有發燒！」

    喬蘿已經替她說了出來，阿璇一咬牙，再次跪下：「嬤嬤！小姐說的是真的！我已經答應了譚福生！求嬤嬤成全！」

    秦嬤嬤臉色一僵，她是怎麼也信不下去的，阿璇相貌出挑又知書達理，還是良家子，怎麼可能會與人為妾呢？還是給一個奴才為妾？

    可是阿璇的神情分明不似作偽，她性情又溫順沉靜，不是喜說笑的人，而且這件事也實在不是能拿來說笑的事。

    她神色僵硬，使勁拉起阿璇：「你起來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是不是嫌這幾天日子松泛了些，就來哄我取樂子！」

    阿璇卻不肯起來，雖是作戲，她還是忍不住淚流滿面：「嬤嬤，是真的，嬤嬤不要氣，聽我說好不好！」

    秦嬤嬤差點暈過去，她扶著桌子站好，滿臉驚怒交加：「你是昏了頭嗎？你是中了邪嗎？我們如今是很艱難，可你也不能如此作踐自己！我不答應，我絕不答應！

    雖然你仍是良家女子身份，小姐心善並未簽什麼賣身契，可你父母親人沒有下落，小姐養你多年，就做得了你的主，我們都不許你如此作踐自己！」

    阿璇嚶嚶哭起來，她心裡是著實很感動，為著嬤嬤對她這一份真心的疼愛，可為了不露出破綻，她必須這麼做。

    「嬤嬤，我不覺得這是作踐自己，我內心是願意的。嬤嬤不知道，這幾年要不是譚福生暗地關照，我不知要受朱冬梅母女倆多少搓磨，我們的日子也會更艱難的，我從內心是感激他的……」

    「住嘴，你別說了！什麼關照，你們以為我老了就真糊塗了！她們母女平時找茬生事，還不都是譚福生暗中支使的！兩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都是為了不讓我們的日子好過！

    我們無依無靠，所以我才一直忍聲吞氣裝糊塗，就是為了護住小姐，也護住你和小滿不吃虧，等到將來侯府有人來接我們，譚福生根本就不是什麼好人，我堅決不許！」

    帳里帳外，喬蘿和阿璇都深深的感動了，若說喬蘿以前只是信任依賴嬤嬤，現在則是真心真意把她當親人了，原來她並不象表面那麼老實軟弱，只不過為了保護她才不得不忍心吞氣罷了。

    阿璇反而不哭了，她站起來拉秦嬤嬤坐下，按照她和喬蘿商議好的說辭，細細地勸說起來。

    理由總共有兩個，一是無論譚福生人品如何，對她是真心的好，她心懷感激，覺得譚福生值得託付終身，而且他很快就要脫籍作良民，他又有本事，身家又不薄，給他作妾生活不會再受苦。

    二是她身世未明，年歲已長無人作主，小姐年幼自身難保，她必須考慮終身大事了。

    朱冬梅只得一女，她若能生下子嗣，又是良家子身份，那就是正經的二房奶奶，而且譚若瓊及笄後就遠嫁，朱冬梅孤掌難鳴，肯定不能拿她怎麼樣，譚福生答應讓她以後住在鎮上，朱冬梅留在莊子上，等於是兩頭大，日子肯定不會差。

    第三條理由她說的很隱晦，可秦嬤嬤還是聽明白了，如果她不答應，她們的日子會越來越難過，反正她們主僕等於是被侯府遺棄了，以後有沒有人過問還很難說，若是譚福生存心為難，她們將舉步維艱，從現實考慮，她也不得不同意。

    真正讓秦嬤嬤無可奈何的，還是第三條理由。她比誰都明白她們如今的處境，當年老夫人能狠心把襁褓中的小姐送到這裡，這麼多年又不聞不問，可見心裡有多麼不喜這個孫女。

    夫人生產完病弱不堪，又受了大罪，只怕自身難保，又怎麼能顧及到女兒？侯爺生性涼薄，心思莫測，又長年不在家，誰也不知道他對小姐是什麼態度。

    小姐看起來身份很高，其實她們現在只是勉強能活得下去而已，若是真得罪了譚福生，怕是舉步維艱，朝不保夕了！那些大宅陰私事多的是，譚福生敢這麼對她們，說不定受了誰的指使。

    他是老夫人的奴才，能脫奴籍肯定是得了老夫人的恩典，老夫人十年不管親孫女的死活，卻有心思賞奴才恩典脫籍，可見對這邊的事還是清楚的，誰知道這裡面有什麼內情？

    侯府不但指望不上，說不定還更加危險，臨行前夫人的交待她可都記得清清楚楚。

    除了糊弄討好譚福生，讓他留一條活路，她還真想不到另有什麼辦法護住小姐，更別說護住阿璇和小滿了！如果李娘子在，她精明能幹又有本事，一定不會讓阿璇走這條路的！

    她轉過頭，低低地啜泣起來，眼淚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看起來非常地難過。

    喬蘿在帳子裡忍不住流淚了，她起身下床，用帕子輕輕地給嬤嬤拭淚，卻咬緊牙關，努力忍住沒有向嬤嬤說出實情，滿心都是自責。

    阿璇也無比痛苦地忍住了沒有說出實情，她擦去淚水，垂下頭輕輕地說：「嬤嬤莫要哭了，雖然被逼無奈，但這也是阿璇自己選的路，是苦是甜我心甘情願，譚管事他對我真的不一樣，雖然年齡大了些，可也知道疼人。嬤嬤莫要憂心，阿璇定會過得好好的。」

    好半天，秦嬤嬤才從悲傷自責中緩過神來，因為她從阿璇的話回味出了對譚福生的幾分情意，若是這樣，倒不好攔了，只是心裡到底悲憤而不甘。

    她悲憐地拉住阿璇的手：「總是嬤嬤不好，護不住你，居然不知譚福生的心思這樣深，居然老早就是暗中打動你拉攏你，都是我太糊塗失察了！」

    阿璇和喬蘿暗地對視一眼，帶著幾分羞意輕聲說：「嬤嬤可千萬別這麼說，所謂各人有各福，譚管事年歲不小了，盼兒子都快盼瘋了，若我能讓他如願，我這輩子就有了依靠。

    這麼多年都沒有親人的音訊，我早已死心了，總不能一輩子就這麼不上不下地等著他們尋來，日子總要往前過的。」

    秦嬤嬤不知想到了什麼，卻搖搖頭：「若你是真正的奴婢出身，我也就心甘了，可你明明不是，而且聽起來出身不錯，別說給他做妾，就是做妻都太委屈你了，說不定將來你家人尋來，你會有大好的前程！

    這是你一輩子的事，若走了這條路，就再也沒法回頭了！你可千萬要想好了，不可被男人一時的甜言蜜語迷了心神，免得將來自己後悔，親人痛心！若是你有半分不情願，嬤嬤哪怕舍了這條命，也要攔著他的！

    還有李媽媽，她以前視你如親生，若知道你走這條路，她豈不是要氣死？你這樣做，讓我將來有何面目見她？你又怎麼對得起她一片疼愛之心？」

    雖是做戲，但提起李娘子，阿璇還是滿面悲傷和思念，她搖搖頭，無奈地說：「嬤嬤不必自責，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李媽媽必不會怪你，是我對不住她，將來無論如何都是我的命，我都不後悔。」

    提起李媽媽都沒法讓她動搖，看樣子是對譚福生動了真心，秦嬤嬤心裡越發悲苦難耐，譚福生居然在朱冬梅和她的眼皮底下，不聲不響地哄著阿璇動了心，他那個人能一輩子善待阿璇嗎？

    可是看樣子卻不得不應了，既然如此，該給阿璇爭取的權利，是一定要爭取的。

    拿定主意，她的頭腦反倒清明起來，惋惜地看著阿璇美麗動人稚氣未脫的臉龐，下定決心說：「你既然心甘情願，嬤嬤也沒法攔了，不過你是良家子，他尚是奴才，誰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脫籍，你不能就這麼糊裡糊塗給他做了妾，有些事必須要聽嬤嬤的，否則我就死在你們面前！」

    喬蘿和阿璇面面相覷，既感動，又怕嬤嬤壞了她們的計劃。喬蘿給阿璇使個眼色，賭氣說：「原來嬤嬤也攔不住阿璇姐姐，那我就更沒有辦法了。

    她還想讓我作主把她許給譚福生，說這樣身份就能高些，朱冬梅將來不敢拿她怎麼樣，還說先背著朱冬梅先成了親，等她回來就沒辦法了。我不管了，你們倆愛怎麼著就怎麼著，我要去睡了！」

    秦嬤嬤頓時被喬蘿的話點醒了，這可是好辦法，她臉上難得有了一些輕鬆：「這個辦法好，你們去睡吧，讓我再合計合計，明早就跟譚福生說，他若不答應我的條件，就別想如願！」

    然後又拉住阿璇，板著臉鄭重其事地說：「這件事你可要聽嬤嬤的，否則將來可有得苦吃！」

    阿璇羞澀地點點頭：「我聽嬤嬤的，不過嬤嬤能否和我商議後再去說，我自己的事，肯定不能糊裡糊塗的做決定。

    朱冬梅那個人可利害了，譚若瓊還沒有出嫁，若她們聯起手來對付我，別說母憑子貴，說不定立足都難，譚福生一個男人家，不可能老不出門盯著！我們可要謀劃好了！」

    嬤嬤的神色越發謹慎起來，她略一沉思：「你想的很周到，一旦做了人妾，就身不由己了，必須現在就謀劃好，讓小姐先睡吧，她小孩子家家的，就別聽了，我們去你的屋裡商量，商量完再過來值夜，就這麼一會不礙事。」

    然後哄著喬蘿睡下，這才掩了門兩人攙扶著離去。喬蘿基本上放下心來，至今為止還比較順利，相信阿璇會巧妙地引導勸服嬤嬤按她們的想法行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