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偷聽

    還好，喬蘿熟知阿璇的品性，知道她對譚福生一家，包含譚福生在內都是表面順從內心極其厭憎恐懼的，相信阿璇絕不會輕易就上譚福生的鉤，所以倒不怕他使這些招數。

    怕就怕，若是他一心想得到阿璇，用盡懷柔和施恩手段後阿璇根本不為所動，他會不會惱羞成怒之下強行下手呢？

    他雖然沒有粗壯的身軀和一身蠻力，卻也是一個健康的成年男子，而阿璇只是一個尚未成年的少女，又如何能反抗的了？

    自己尚是一個十歲的小女孩，唯一能幫到阿璇的方式，就是大聲喊叫驚動眾人，讓譚福生沒有機會下手。

    可若是那樣做，以這個時代對女子變態的苛刻，驚動眾人後，即使阿璇仍是清白的，她還能有活路嗎？

    就算她含羞忍辱活下來，譚福生定會惱羞成怒，說不定會採取更加過激更加無恥的手段，最可怕的是他為了得到阿璇很可能提前對她下手，豈不是後果更加嚴重？

    就算譚福生肯暫時放下心思，也不敢真要她這個大小姐的命，以譚若瓊母女倆的性情，怕是恨不得生吞了阿璇，定會對她百般羞辱折磨。

    還有莊子裡奴才的詆毀和貶損，阿璇豈不是生不如死？她聽起來是主子，其實連自己都保不住，如何能夠保護阿璇？

    屋裡的寂靜讓喬蘿又害怕心存僥倖，無比希望譚福生是個內心雖然陰險齷齪但卻要臉面的偽君子，那樣他就會想辦法讓阿璇心甘情願從了他，而不是用強硬手段欺負阿璇。

    夜越發靜悄悄的，喬蘿把耳朵緊緊的貼在門上，以便隨時能掌握動靜，如果譚福生真的要用強迫手段，她只好大聲喊人了，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阿璇被壞人欺負，至於後果如何，已經顧不上了。

    這幾天她一直感覺到阿璇心事很重，今夜這種感覺更加明顯，阿璇一定有很重要的瞞著她。

    或許阿璇想犧牲自己出手對付譚福生吧？除了這件事，喬蘿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事情讓阿璇如此心事重重？

    一個如花似玉豆蔻年華的少女，孤身一人沒有任何外援，想要對付一個陰險毒辣的成年男子，簡直就是捨身飼虎，喬蘿只想想就心驚肉跳，簡直是越想越害怕。

    阿璇雖然在她面前以姐姐自居，但在她眼裡還只是個未成年少女，又一直真心真意的陪伴她照顧她，她怎麼忍心看著阿璇傷害自己？

    她絕不能袖手旁觀，值夜的小滿睡老實後，她就悄悄起床穿好衣服，又特意披上披風，把窗戶開了一個小縫，端了一把小杌子坐在窗前，靜靜地傾聽著動靜。

    還好，小滿一向心寬體健，再加上白天辛苦忙碌，每晚都是一挨枕頭就睡得死死的，所以根本不用擔心她會醒來發現什麼。

    雖然才剛入冬，可夜風還是又冷又潮，從窗戶的縫隙直往進灌，喬蘿裹緊披風，卻不敢回到床帳里去，生怕自己一時疏忽讓阿璇受到了什麼傷害，用盡各種辦法使自己保持清醒。

    半夜時分，終於聽到院門從外面被人打開，有人輕輕推門進來，雖然聲音很輕，但她還是聽得清清楚楚，嚇得心都快跳出來了，趕緊站起來就從窗戶縫隙往外看。

    可是因為實在太冷了，她只把窗戶打開一條縫隙，根本看不出去，擔心驚動來人也不敢再往大打，今夜又是陰天著，外面什麼也看不清。

    等到來人輕輕地關上門，她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斷，來人一定是譚福生，最不濟也是譚福生派來的人。

    因為一到夜裡只有譚福生掌握著這個院子的鑰匙且除了他和他派來的人，實在想不到還會有誰來。

    喬蘿頓時血直往頭上涌，她忽然覺得，來人未必是衝著阿璇來的，說不定根本就是直接來取自己性命的，那麼沉睡中的小滿和嬤嬤，還有阿璇，全都活不過今夜。

    就算譚福生真的對阿璇起了什麼心思，先要了自己和嬤嬤小滿的性命，豈不是得到阿璇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

    那麼今夜能逃出性命的只有阿璇，就算阿璇逃出了性命，她要麼寧死不屈，要麼生不如死，她們四個都會落個最悲慘的結局。

    她腿腳發軟幾乎站立不穩，心都快要從胸腔里跳出來，她和阿璇一直擔心害怕的事這麼快就要發生了嗎？她們還沒來得及實施計劃就要先送命嗎？

    若是果真如此，以譚福生做事的精明狠辣，今夜這個院子裡的人沒有一個能逃出命來！

    沒有等她做出什麼反應，卻聽到來人向阿璇屋子的方向走去，雖然他走路的腳步很輕，可是夜太靜了，喬蘿的神經也繃得緊緊的，所以連一點細微的動靜都聽得清清楚楚。

    喬蘿稍稍放心了一點，更加確定來人就是譚福生，看來他確實對阿璇起了不可告人的心思，今夜並非直接來取她們的性命，否則對方最先下手的絕對就是自己，因為自己才是真正的目標，別人不過了為了滅絕後患而已。

    難怪阿璇一提起譚福生，臉上的神情不但有害怕和厭惡，還有些怪異，原來她早就察覺了，所以提起他才會又厭又怕又想刻意隱瞞什麼。

    很快就聽到了有人輕輕地敲阿璇的屋門，喬蘿簡直快忍不住喊阿璇不要開門，阿璇的房門卻很快就開了，然後有人進去後關上了門。

    喬蘿頓時血直往上涌，渾身發軟，幾步走到小滿身邊，她是她們幾個力氣最大的，趕緊讓她去救阿璇，然後叫醒嬤嬤去廚房拿菜刀，她不敢出聲，使勁推了小滿一下，小滿大概白天實在太累了，嘴裡咕噥了一聲居然又轉身睡去。

    喬蘿卻瞬間冷靜了一些。剛才來人只輕輕敲了一下門，門就從裡面開了，而且來人進門后里面連任何掙扎和響動都沒有，明顯阿璇早就知道是誰，或者乾脆是她和譚福生約好了！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把一頭惡狼放進屋子？她不知道後果有多嚴重嗎？難道阿璇知道她們已經被逼到了絕路上，所以為了救她們主僕幾個打算犧牲自己？

    她不要阿璇這麼做，哪怕一起去死，也不能讓阿璇受這種侮辱！不能讓她委身那個年長二十歲的惡狼來換取她們的平安，何況以譚福生的性情，絕不會為了阿璇放棄自己真正的目的！

    喬蘿再也等不下去，卻也不敢鬧出什麼動靜，她輕輕地開了門出了屋子，然後躡手躡腳地來到阿璇的屋外聽了一會，略鬆了一口氣。

    裡面並沒有什麼反抗或者異樣的響動，只有譚福生輕輕的說話聲，語氣聽著柔和輕緩，看來事情還沒到最壞的一步。

    她稍稍安心，把耳朵貼在門板上，細聽裡面的說話，漸漸明白了譚福生的心思，也略放下心來。

    看來譚福生暫時是打算是溫和的手段打動阿璇順從自己，而不是想用什麼強硬的手段，只要阿璇應對得當，今夜應該暫時不會有危險。

    可是這會裡面安靜的時間有些長，喬蘿的一顆心又提出起來，已經真正入了冬，深夜的院子已經很冷了，她卻還是緊張地出了汗，生怕譚福生不顧一切做出什麼禽獸舉動。

    還好裡面終於又傳出說話聲，是阿璇。

    「可是譚管事，你不是有娘子嗎？而且還是老夫人派人指定的親事，無論好不好總是主子的恩惠，難道你還能休妻另娶？就算老夫人許你這麼做，若瓊姐姐能答應嗎？」

    阿璇的聲音雖然低柔卻很清晰，喬蘿的耳朵又貼著門縫，聽的還算清楚。

    譚福生一時愣住，他還以為自己說了那麼多，訴了那麼多苦，許下那麼多承諾，阿璇就算不會真動心，也會放下大半戒心，甚至生出幾分同情來，沒想到她卻直接就問他最重要的問題，看來她雖表面柔順，卻也是有幾分主見的。

    不待他出聲，阿璇又說：「譚管事你不要難受，娘子雖然脾氣大了些，卻也慣會理家，若瓊姐姐雖是女子，將來也可以招贅夫婿延續香火的……」

    聲音低柔悅耳，怯生生的，又含著一個天真善良不諳世事的女子聽到這種悲慘之事應有的同情，仿佛和譚福生的關係一下子就拉近了，又讓譚福生今晚上的口舌好象全部白費了。

    雖然在外面看不到阿璇的神情，但喬蘿聽到後還是不由地抿緊了嘴唇，有些忍不住想笑的感覺。

    阿璇清楚譚福生的品性，也並不象表面那樣天真無知，絕不會被譚福生這番貌似苦情的話打動，她只是刻意假裝而已，沒想到譚福生這隻精明陰狠的毒蛇竟會被小白兔一樣的阿璇騙過，真是色令智昏。

    一時心情莫名的輕鬆下來，看來阿璇對今晚早有謀劃，也一定能夠應付得過去。

    她的好心情沒能持續多長時間，過了一會兒，說話聲又響起，喬蘿趕緊豎起耳朵。

    譚福生的聲音分明有些激動：「阿璇，我不想和我娘子那樣的女人過一輩子，更不想要若瓊招婿傳宗接代，我只想這輩子有你這樣一個溫柔美麗的女子陪在身邊，給我傳宗接待，放心吧阿璇，我定會好好疼你，絕不讓你受一絲一毫的委屈，阿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