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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52:26 作者: 皎皎
    「一年能來個一兩次吧。」劉慧說。

    「這麼少?」

    「其實都是這樣的,最開始是每個星期來一次,後來變成每個月來一次,最後變成每年來一次。有句話說『久病故人疏』,現實就是這樣的。當然也不能說人家不負責任是不?能按時給醫療費,在我看來已經是很負責任的監護人了。」

    在蔣園帶來的調查報告裡顯示,這家精神病醫院的醫療費不低,她每個月繳納的費用不低於一萬。不過這也是應有之義。在潘越的外公外婆去世之後,潘越的舅舅成了貝曉英的監護人,也接管了妹妹的所有財產----幾十萬的現金和三套房產。只要不是良心完全喪盡的哥哥,拿了這筆財產後也應該負擔妹妹的醫療費。

    「基本上是這樣,天天來醫院報到的只有一種例外,那就是母親照顧子女。」劉慧在醫院呆久了見慣世情,一語道出社會涼薄。

    她一邊說一邊熟練展開手中的工作,先用了幾分鐘走到貝曉梅面前例行公事的對她做了一下檢查,隨後從托盤的里幾個英文小瓶子裡倒出一些藥物,送到貝曉英的手上,又倒了杯水給她。

    正如劉慧所說,貝曉英對外界的刺激只能給於最基本的反饋,她抬起灰濛濛的眼睛,看著面前的護士,過了很久似乎才從自己的世界裡分出來一點神智,條件反射般才伸出去手去,拿起了藥片活著水咽下去了。

    李澤文的目光在那一堆藥瓶上一停:「貝阿姨一直吃這個藥?一粒氯氮平,一粒利培酮?」

    劉慧把藥整理好:「是的。精神分裂症的藥物不能停的。」

    「這些抗精神病藥物恐怕會加重心力衰竭。」

    劉慧再次驚訝:「是的,但我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李先生你怎麼知道?你也是醫生嗎?」

    「不是,看過幾本心理學的書而已,」李澤文說,「她的藥早晚各一次?」

    「是的。」

    李澤文:「醫生多久來查房一次?」

    「每天來三次吧。」劉慧說。

    「貝阿姨在這裡住院很久了,她的主治醫生應該負責她很久了?」

    在李澤文的親切笑容下,劉慧有問必答:「之前是其他醫生負責。現在的王醫生是從她轉到康復區開始的跟著的。」

    「她有護工嗎?」

    「有的,」劉慧說,「她家裡人請的,每周來六天,帶她在院子裡轉轉。今天是周末,護工恰好不在,主要是我們護士照顧她。」

    李澤文佩服的感慨一聲:「周末的話,那你們護士承擔的壓力很大。」

    「還好啊,我們做護士的應該照顧病人,何況貝阿姨已經算是最好照顧的人。」

    劉慧移開了水杯,一邊說一邊幫貝曉英理了理衣服,又扶著她在屋子裡緩緩走了兩圈,看向病房裡的兩人,試探著問:「我去護士站了,就在隔壁,你們呢?」

    李澤文道:「難得來一次,雖然貝阿姨認不出我們,但是我還想跟她聊幾句話。」

    面前的兩人長得實在是好,讓人真的半分戒心都生不出。劉慧當然不會拒絕如此懇切的要求。

    「嗯……也好吧,」劉慧雖然不知道用意,「我就在旁邊的護士站,有事叫我。」

    劉慧離開後,李澤文在貝曉英的輪椅面前半蹲下來,他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道:「貝阿姨。」

    貝曉英緩慢地偏了偏頭,用一種灰濛濛的遲滯視線看著李澤文。

    李澤文直到現在才走到真正走到這個罹患精神分裂症的蒼老女人面前。她衣服很整潔乾淨,看來不論是護工還是護士都是很敬業。李澤文的視線落到她的手腕上,左手手腕上幾道陳舊的疤痕。

    郗羽也注意到了這些傷痕,心中惻然,輕聲問:「她自殺過?」

    「恐怕是。」

    李澤文伸手撫上她乾枯的手背,用溫和的語調開口:「貝阿姨,你好,我姓李,我認識你兒子的潘越,我看過他的很多文章,這次來拜訪你。」

    貝曉英盯著他,沒有任何反應。

    李澤文示意郗羽走到她身邊:「這是郗羽,是你兒子的同學,你還記得她嗎?」

    貝曉英用一種很慢的速度抬起眼皮,看了看郗羽,除此外幾乎再沒有反應。

    李澤文試著和她交談了幾句,果然正如護士所言,她已基本沒有了交流了能力,呼之不應,推之不動,幾乎都不太能激起她的反應了。

    「完全不能說話了嗎?」郗羽說。

    「重度智能缺損外加長期木僵反應,短時間內應該是無法溝通的。」李澤文中止了交談,起身伸手拉開了抽屜,「只能自己動手了,你去那邊翻一翻衣櫃。」

    郗羽從善如流。她伸手拉開衣櫃,柜子沒有上鎖,裡面的衣物著實不多,多是醫院的病號服;她探身看了眼書桌,空空蕩蕩,除了一支筆和一個空筆記本幾乎什麼都沒有。

    對潘越這樣的文學青少年來說,留下來各種各樣的筆記本的數量應當是很多的。警方的案卷里有那麼幾頁日記,但肯定是他所有作品中極少的一部分。李澤文對尋找潘越的日記這件事尤為有興趣,這也是他們來拜訪潘越母親的主要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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