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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52:26 作者: 皎皎
    李澤文拿起遙控調高了空調的溫度,又拖起咖啡杯輕輕放在她的手心。

    「你當時和潘越往來多不多?」

    「很少。我們是兩個班的,因為我們都是課代表,接觸最多的時候就算送作業到教師辦公室,偶爾碰上了我們也會說上幾句話,但基本沒有私下的交情。」

    李澤文道:「說一說流言。什麼時候開始傳播的,你通過什麼渠道知道的,包括你還能想起的任何事情。」

    流言應該是表白後第二天,也就是5月9號午飯時傳播開來。當天上午一切如常,學校里風平浪靜無波無瀾,吃過午飯後,郗羽去了圖書館。郗羽從圖書館回到教室的時候準備開始上下午第一節課時,流言已經發酵醞釀妥當----下午第一節後,郗羽在走廊聽到了嘰嘰喳喳的議論聲。

    「中午你們在哪裡吃飯?」

    「一般都在學校食堂,校門外各種小飯店很多,零花錢多的同學偶爾也去學校外面吃,但大部分人都在食堂吃飯,」郗羽明白他的意思,「我也認為流言應當是從食堂開始傳播的。」

    隨便建一個數學模型就知道,流言的擴散,是呈指數增長的。容納上千人吃飯的學校食堂,是一個完美的流言傳播和發酵的場所。尤其是對潘越和郗羽這樣在校內比較有知名度的人物來說,恐怕只要二十分鐘,和他們有關的八卦就會傳到每一個想知道的人的耳朵里。

    「當天中午你和程茵一起吃飯的?」

    「是的。」

    「吃完後,你還和她在一起?」

    「她吃飯一直慢吞吞的,我動作很快,我吃完就去圖書館看書了,她回了教室。」

    「所以你認為不是程茵傳播了流言?」

    「我認為不是。第一,她不知道我和潘越談話的細節,她也沒問過我;第二,她沒有動機,她早知道我不喜歡潘越,知道我一定會拒絕他;第三,流言是中午那段時間傳開的,她的時間也有限;第四,如果是她傳播了流言,應該很容易被問出來----當年下午的課間休息的時間裡,我詢問了幾位同學,他們都說從二班的人那裡聽來的,完全沒有提到程茵;第五,流言開始傳播的時候,她也跟我一樣吃驚,還一直在問『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應該不會是演戲。」

    也許現在的程茵因為職業原因,習得了比較出眾的演技,但是當年的她是沒有這個才華的。她連在全班同學面前講個話都有些緊張,應當沒有做了壞事裝作沒事人的才能。

    郗羽的條理很清晰,也有些說服力,看來這些年她想過這個問題不止一次了。

    李澤文表示認可,又問:「你沒再查下去?」

    「嗯……」郗羽聲音輕下去,「而且我也不想追根問底……因為,我覺得很尷尬,很丟臉。」

    李澤文理了理思緒,又問:「潘越的遺書,原文你記得嗎?」

    潘越的遺書,是郗羽在那渾渾噩噩幾個月中印象最深的東西了----她默默點頭。

    李澤文推過茶几上的紙筆,「寫下來。」

    遺書不長,百來個字,李澤文仔細讀了幾遍,再抬眼,表情冷峻,視線銳利。

    「這就是他的遺書?」

    「是的。」

    「會不會記錯?」

    郗羽平靜道:「我不會記錯。」

    李澤文再一次確認,「一張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紙,放在書包里?」

    「……是的,警察給我看過複印件……」

    「那麼,這封遺書就很有問題。」

    「……什麼!?」

    李澤文起身去了書房,片刻後拿著本拿出本陳舊的棕色封面的英文書出來,翻開某一頁,推到郗羽面前。這厚厚一本書是《英國詩歌選集》,書頁略略發黃,一看很有年頭的書。

    郗羽把目光從李澤文臉上挪到書頁上,隨後視線聚焦、看清了書上的內容後,她頓時呆如木雞。

    潘越的這封遺書幾乎就是女詩人克里斯蒂娜·羅塞蒂的詩《海市蜃樓》的中譯本,可以這麼說,忽略英文中韻律的優美,這封遺書完全就是照著《海市蜃樓》翻譯的。而克里斯蒂娜·羅塞蒂是一個多世紀以前的英國女詩人,她敏感多愁,寫的詩大都哀怨悲傷,在英國知名度不錯,但在中國卻名聲不顯,作品沒有中譯本,哪怕是十幾年前後的現在,國內也幾乎沒有她的詩集出版。

    即便這短短的幾個小時內,李澤文帶給她無數的驚訝,不得不說,面前的這個,是最震驚的。

    郗羽「啊」了一聲,捂住了嘴。

    她腦子發懵,幾乎不能思考:「……這……會不會是巧合?」

    「你覺得從意境到含義都一樣的詩歌,相同的概率有多少?」

    「……」

    不需要反問,郗羽也知道,這問題毫無意義。一百年前的英國女詩人和十四歲的中國男孩的思想穿越時空發生了碰撞?這幾乎不可能。

    李澤文問:「你說過潘越喜歡寫作?」

    「是的,他從小學的時候就發表文章了,作品很多……」郗羽深呼吸一口氣,「你懷疑是偽造的?但是警察鑑定過筆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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