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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51:08 作者: 馬曉樣
「他、他都沒和我說……」白若蘭垂下眼眸,小手成拳。
「嗯,因為靜王拒絕了。」隋氏盯著女兒,目光若有所思。
白若蘭沉默下來,這種時候讓黎孜念回京……皇帝怪病……大皇子怪病……
「到底是什麼怪病!」白若蘭迷茫道。
隋氏壓低聲音,小聲說:「先是聖人發現當年墜馬的傷口處出現白斑……然後整條腿都是白斑,尋了很多大夫去看,都瞧不出所以然。不曉得就是皮膚上的問題,還是其他緣由。」
「聽著可真是……」白若蘭一時無言。
「這還不算是關鍵!可是今年夏日,大皇子臉上突然出現了類似的白斑……」
「臉上?」
「恩,小小的孩子皮膚最是嬌嫩,可是整個側臉全是白斑,看著特別恐怖。」
得病不可怕,可怕的是看起來駭人聽聞,難不成是大黎皇室受老天爺懲罰嗎?這話卻不敢有人說出來,否則就是個死字!
「二皇子目前沒什麼,不代表日後沒什麼。還有就是皇帝……他如今另外一條腿也發現了白斑,若是有朝一日臉上也起了白斑,你覺得外人會如何說?」
「當年四皇子命懸一線,昏迷了好長時間不曾清醒,後來卻被個路過的高僧下藥給救回來了。有那懂佛理的人說,四皇子當時應該就是死了,卻是強行逆天改命,觸動了我大黎皇室根基……」
「娘,這種話可千萬別往外說。」
隋氏挑眉,道:「你娘傻啊……所以大皇子的病也有了解釋。據你爹的探子說,這白斑長在臉上特別可怕,簡直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
「所以說?」
「不管是太皇太后李氏,還是太后歐陽雪,還有一些知道內情的人,都希望你夫君即可回京。你爹心裡……其實也是希望的……哎。」隋氏輕輕嘆氣,道:「若蘭,你那個夢……這些年了,我也一直在想,不管怎麼躲,難道我的女兒都註定是這大黎皇后!」
白若蘭攥著拳頭,一言不發。
「若蘭,娘親心裡也很複雜。皇后這名頭聽著好,世上最尊貴的女人,可是承擔的責任也重。不過我瞅著女婿待你也是真好,那場夢就真這般重要,讓你至今都走不出來?」
白若蘭搖搖頭,說:「也不是……」她想起黎孜念對於京中事情的淡漠,笑道:「怕是他自個不樂意要那位置呢。」
隋氏愣住,失笑道:「你說的對。若是他願意,早在去年皇帝生病的時候就有所行動了。權利面前尚能守住本心,女婿這次還真是令為娘更加刮目相看……」
白若蘭無語,心情有些凝重。
第二天,靖遠侯送來信函,歐陽穆嫡親二弟歐陽岑的長女歐陽春要進京,想讓黎孜念和白若蘭捎帶著一起走。
黎孜念盯著信函,眼底流露出一絲冷意。這些年噩夢的困擾,真真假假,虛虛幻幻,編織成一段詭異的人生,或者說另外一個黎孜念的一生。他活在其中,痛在其中,生不如死。
造成這一切的是什麼?
除了他曾經的幼稚、單純、衝動以外,還有這一張張分外親近的臉,母后,舅父,兄弟……最終化成白若蘭越發冷漠的穆光光。
不、這不可以……誰都不能拆散他和妻子,誰也不可以……
若那是一場夢,那麼就確確實實是一場夢吧。
他擊碎它,不允許這一切變成現實。
事已至此,白若蘭清楚進京難以避免。她開始整理行囊,準備隨時啟程。
入夜後,便是他們夫妻二人的時光。
黎孜念近來越發粘她,倒是有些越活越小,像個孩子。除了身體上致力於滿足於她的所有需求,精神上也要求必須連為一體,每日不管多忙都必須交流,他甚至數著字數,不讓她敷衍了事。
真是比孩子還事多!
還動不動就讓她發毒誓一輩子不許離開他,不許不理他,真是夠了!
過年的時候,白若蘭又懷孕了。黎孜念做主先讓她安胎,拖個三四個月再走。團團圓圓在王府過了五歲生日。
兩個男孩已經變成淘氣的小大人了,團團好動,整日裡閒不住,一個瞅不見就能從樹上掉下來磕破了胳臂。圓圓靦腆一些,哥哥一犯錯就轉臉跑去告訴娘親。
最小的恩恩不到兩歲,扭著小屁股到處追著兩個哥哥們跑,卻是沒人愛搭理他。
歐陽春五月底抵達荊州,隨同白若蘭夫婦一起上路。
她過了十一歲生日,算是十二歲的大姑娘了。身段高挑,眉眼靚麗,皮膚潤滑,舉止溫婉大方,笑起來的樣子柔和可愛,倒也是不招人討厭。
不過白若蘭這些年見過的姑娘多了,十個人裡面五個惦記著她的夫君,每次遇見小女孩的時候,早就生不出什麼憐愛之心。
黎孜念表現的分外冷淡,一副長輩待小輩的態度,暗地裡卻是多追加了妻兒的侍衛,恨不得將兩家分的清清楚楚,乾乾淨淨。
黎孜念這種做派,白若蘭反倒是不好冷了歐陽家的姑娘。白若蘭算著輩分,黎孜念和歐陽春的祖父是表兄弟,難不成要讓歐陽春叫他祖叔叔?
白若蘭尚未想清楚,黎孜念已經定下輩分,道:「春姐兒就叫我祖叔叔吧。這是你祖嬸嬸。」他指了指旁邊胳臂上包裹著一塊白布的團團,說:「定軒叔,定誠叔,還有定信叔叔……」
恩恩看到父親在指著自個,放下了手裡啃著的蘋果,嘴角流下來一流哈喇子。
白若蘭一陣汗顏,輩分大也不能怪他們啊……
歐陽春一怔,倒是乖巧的應了聲。
歐陽春是靖遠侯府嫡長曾孫女,又是在老侯爺身邊長大的,身邊媽媽婆子們一大堆,都是有些分量的人。其中一個王嬤嬤,私下裡就忍不住和姑娘抱怨道:「這靜王爺可真夠不憐香惜玉的,王妃明明是將東邊的荷花苑騰了出來,偏偏讓靜王爺給占了去。現在這紫藤苑是王府最西邊,離著那頭還隔了湖,光是每日走過去想給王妃請安都費了勁。」
歐陽春皺起眉頭,說:「王嬤嬤,靜王爺肯捎我們是念著曾祖父的情誼,這些話出了門不要再讓我聽到第二遍。」
王嬤嬤撇下唇角,見屋裡並無外人,直言道:「春姐兒,我們這次進京,姑娘很多事情應該是知道的吧。我瞅著王妃這是拿捏王爺給我們臉色看呢。」
歐陽春垂下眼眸,若有所思。她從小在祖父身邊言傳身教長大,自然曉得作為歐陽家嫡長曾孫女的責任義務,更何況她的命理被高僧曾做過一番推斷,這一世是逃不過的鳳命……本來曾祖父打算再養她兩年,然後送到宮裡陪皇后娘娘,可惜近來卻是四皇子染上怪病,怕是命不久矣。
曾祖父決定讓她提前入宮,之所以會故意等著靜王爺一起上路,也是為了讓靜王爺知道有她這麼個人。自從靜王爺就藩後,整個人性情都變了。除了一心守著小家過日子,連帶著同宮裡、歐陽家,甚至所有親戚都逐漸疏遠起來。
就連大伯母梁希宜捎給白若蘭的信函,據說都被靜王爺扣下,根本不曾拿給王妃過目。
到底是何原因無人知曉……可若是四皇子真命不久矣,難不成讓個不知道是否可以長成大人的二皇子登基嗎?二皇子的娘親也是個抬不上來的女人,這大黎的天下,這兩個人有命做?相比較起來,還是坐擁三個嫡子的靜王爺更符合民心所向。
偏偏現如今,靜王爺卻不曉得是因何緣故,徹底疏遠歐陽家。
歐陽春沉思片刻,道:「先看看吧。眾人都說靜王爺夫妻恩愛異常,總要體會下這份恩愛到底有多麼深重,是真是假。」
六月份,大家一起上路。白若蘭五個月的肚子,又圓又大。
黎孜念看著心驚,又猶豫著要不別進京了。還是白若蘭勸他,說:「皇帝的病都快兩年了,這崔你進京的旨意也發了兩年,別再拖了,反倒被疑別有用心。」
黎孜念輕輕嘆氣,凝望著她,右手撫摸著白若蘭光滑的臉頰,道:「總歸是我連累你,還是無法逃脫去京城的命運。」
白若蘭輕笑,道:「傻瓜,我們是夫妻,何來連累之說?你若想一個人進京,我還是不肯呢。」
黎孜念見她念著自個,心頭一暖,說:「我也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視線,如果這是一場夢,我希望一輩子都不要醒來,我真怕一睜眼,你就不見了。然後留給我的是冰冷的宮廷……」
「呆子。」白若蘭拉住她,上了船,沒一會就累了,靠在他的身上,道:「這海風大,我們回屋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