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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51:08 作者: 馬曉樣
「不過,這和白家有什麼關係?」隋氏有些想不明白。
「那你可聽說過鎮南侯一族的下場?」白崇禮緊閉著眼眸,聲音里難掩一抹顫抖。
隋氏愣住,幽幽的說:「當時我尚未出生,後來聽別人閒話。一場匪亂造就鎮南侯李氏的滅族。據說土匪頭子和老侯爺有大仇,於是借著鎮南侯府祭祖儀式上發難,將整個村子都屠了。」
「呵呵,後來聖人大怒,連續幾年剿匪。別說鎮南侯府的子嗣,就是土匪的活口都沒留下一個。」
隋氏見他言辭中帶著憤恨,詫異的說:「莫不是這裡面另有內情?」
白崇禮咬緊牙關,道:「鎮南侯匪亂始於聖人登基的第三年,他畢竟不是李太后親生兒子,太后娘娘又如何會放權給他?他的原配李氏亦是鎮南侯府出身的姑娘,生嫡長公主後去世,李太后震怒,皇上當時年輕氣盛,早就不耐煩繼續受控於太后娘娘,他一心扶植靖遠侯取代鎮南侯在軍中地位,又想讓側妃歐陽氏做皇后,他同太后娘娘的關係降至冰點,若說此時聽聞鎮南侯府出事兒,皇上理應開心不已,又如何會震怒派人剿匪?他剿匪的目的又豈是土匪頭子?」
隋氏渾身一震,立刻想明白其中原委。若是不連年「剿匪」,鎮南侯府如何絕後?連一根獨苗都不給李太后娘娘留下,這是多恨……不過想想也可以理解,天子威嚴,受壓迫於一個女人,還要低頭與一個和自個沒血緣關係的外戚勢力!除非李太后換個皇子當皇帝,否則鎮南侯府早晚會出事兒。
「當今聖人能讓李太后捧上皇位,可見其心機頗深,當皇子的時候假裝脾氣溫和,碌碌無為。鎮南侯在軍中氣勢如虹,位高權重,性子張揚難免自以為是,對聖人諸多看不起,行事大意。聖人會步步為營想出這麼個斷子絕孫的辦法,無非是想打擊太后,然後還能維護自個名聲,不曾降罪忠臣。他甚至在鎮南侯去世後追風鎮南侯為忠烈公!」白崇禮說的咬牙切齒,隋氏卻暗自吃驚,莫不是她的夫君和李家有關係?
「這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被掩蓋住,他怕有漏網之魚,傳出去傷他賢帝的名聲,於國體不穩,就連年派人打著剿匪的名頭重新搜刮一下……」白崇禮緊閉著眼睛,沒有再說下去。
隋氏蕙質蘭心,輕聲道:「夫君,咱們家和鎮南侯李氏可是有血緣關係?」白崇禮說了這麼多鎮南侯的事情,還明顯對皇帝作為不屑,她自然如此認為。可是她又算了下時間,聖人繼位三十多年,事發的時候夫君尚未出生吧?
白崇禮深吸口氣,說:「沒錯。我娘便是那唯一的露網之魚。」
隋氏大腦一片空白,良久,喃喃自語道:「可是……為什麼,你現在……不對啊,靖遠侯府對我們多有照拂,按理說鎮南侯府匪亂一事兒老侯爺不會事先不知道。他可是聖人當時最信賴的外戚!」
「呵呵,若不是聖人在當時表現出來的果決和斬糙除根的態勢,令靖遠侯深思,他未必會出手救我娘呢。再說,靖遠侯那般精明的人怎會不未雨綢繆,他救下我娘,也是志在後宮的李太后!聖人如今年邁,撼動不了靖遠侯在軍中地位,就無法處置皇后娘娘,他已然有意請李太后掌管後宮,畢竟對於現在的聖人來說,李氏不足為懼!」
隋氏沉默下來,若不是靖遠侯當年留下夫君這條血脈,李太后肯定是把靖遠侯和老皇帝一起當成最大的仇家。
靖遠侯府雖然不是這一切的策劃者,但是以當時聖人對老侯爺的信任,必然不會隱瞞計劃。
如今聖人想要請李太后出山,也是認定太后娘娘恨靖遠侯府一族,必定會壓制歐陽皇后。卻殊不知靖遠侯有將功抵過之意,李太后再恨也要接受她唯一的後人卻和靖遠侯府關係甚好的結果!薑還是老的辣,凡事都要留有餘地。
難怪白容容當得起靖遠侯府世子妃,如今歐陽皇后的子嗣能否守得住嫡子身份,這後宮之爭,李太后占得太多先機。
那些連聖人都揪不出來的人脈暗線,還有當年受過鎮南侯照拂的軍中大將或者朝堂重臣,都不會輕易佛了老太后的顏面。李太后那般風華絕代獨霸後宮的女子,豈會放下大仇不報?若她是個軟柿子,早就經受不住如此大難!
白髮人送黑髮人……她完全不敢想若是蘭姐兒出事兒是否還能撐下去。
老太后定是拼著一口慪氣熬到今日啊!
不過……隋氏皺眉,想起什麼,道:「但是你娘?活下來的是你娘?」她的大腦有些混亂,白老太君四十生下雙胞胎,豈不是說夫君不是白老太君的親生孩子?
「嗯,我娘。不過我娘也出身白府,但不是小六房……她本是回娘家給外祖母賀壽,不曾想發現懷孕,就留了下來養胎。打算待滿三個月在起程回家。況且當時要祭祖,如果她回去就算身子不適也要參與,還要爬山磕頭,所以我娘親索性沒回去。」白崇禮情緒低落的說。
「事發後沒人來尋嗎?」聖人不會如此大意吧。
「自然是要尋的。可是當初我爹是回去了的,我娘不過是沒有隨行。靖遠侯當時壓下此事兒,回稟的是我娘也回去了,並且尋了一個身型相近的屍體充當是她。考慮到我外祖母這頭有人知道娘親懷孕,所以靖遠侯沒隱瞞此事兒。然後正巧小六房夫人年近四十沒有孩子,她一心求佛想要受孕,便使了手段讓她有了懷孕症狀,其實根本沒有懷孕……」
隋氏瞠目結舌,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才是。不過仔細一琢磨,四十歲若懷孕倒沒什麼,可是生下一對雙胞胎還身體無礙,想想就覺得不夠真實。
「這件事情母親……知道嗎?」
白崇禮搖搖頭,說:「不曉得她知道不知道……但是她待我和容妹真的很好,況且我們身份敏感,老侯爺卻是不敢多接近幾分,當年家裡境況不好,父親去世的早,全靠娘親嫁妝過活。她省吃儉用也要嬌養容妹,更堅持讓我讀書,我便一直當她是親娘侍奉。」
「崇禮……」隋氏突然有些心疼眼前男子,說:「你又是何時知道自個身份的?」
「八歲就知道了。」白崇禮低垂下眼眸喃喃道。
「怎麼早不和我說,讓我一起承擔這個秘密。」隋氏大哭,不曉得是為老夫人,還是為夫君。八歲的孩子懂什麼?卻要面對和天子敵對的身世,還有一族人的仇恨。
「所以嵐馨,不是我不想與你說,而是說了又能怎樣,反而會讓你成為知情者。我怕有人害你……那些人和勢力我無法控制。他們不曾真徹底要你性命,不過是害怕我魚死網破。這群人敬的是鎮南侯的血脈,而不是我。而你卻是在乎的唯有我。」白崇禮說完這句話就哭了。
隋氏用力的抱住丈夫,說:「崇禮……」
「對不起,嵐馨。為夫懦弱……」
「不是的,你一直在護著我。」隋氏和丈夫緊緊相擁,哽咽道:「這麼說我真有過一個男孩?蘭姐兒是有哥哥的,對嗎?」
「正確的說是弟弟……」白崇禮抬起頭,撫摸著妻子淚流滿面的臉頰。
「他在哪呢?他過的可好,可是有人替我們疼愛過他,那個可憐的孩子,本就被折斷肩膀,還早早離開了爹娘身邊,可是養好了骨頭,他們為何要這麼做。」
隋氏語無倫次,心裡揪著疼,那是她的兒子啊,那么小就被人帶走了。
白崇禮也流著淚,道:「十五六年前正是聖人如日中天的時候,歐陽家平定西涼國凱旋歸朝,聖人卻有意讓鎮國公府李氏插手漠北軍要務。皇后開始和聖人鬧了起來,鎮國公府李氏出身的賢妃娘娘剛巧誕下龍子,一時間靖遠侯府的位置尷尬起來。他們心知聖人毒辣,害怕靖遠侯府就此倒台,牽連出當年的事情,所以堅決要把煜哥兒帶走。嗯,他叫煜哥兒,寄養在一處姓李的村落里,叫做李桓煜。就算日後無法繼承鎮南侯府的爵位,也可以生兒育女,將李姓傳下去……」
隋氏抿著唇角,不敢放聲大哭,渾身難受的直哆嗦。她猛的想起若蘭形容過的噩夢,眼底滿是驚愕的神色,身子僵硬的一動不動!
若蘭說過,那位弟弟目若朗星,偉岸高大,還是驃騎小將軍,後來襲爵成為侯爺,備受新皇寵愛,位高權重!
可是這位新皇,卻是蘭姐兒的夫君啊!
☆、第66章
思及此隋嵐馨胸口處仿佛堵了一塊石頭,渾身驚顫不已。
若說她以前不曾對蘭姐兒的夢境重視,今日卻覺得難不成那根本不是一個夢?算來算去,若是李太后真的打算有所動作,又豈會白白給歐陽家做嫁衣。皇后娘娘有三個孩子,這皇位歸屬尚且難定是哪個嫡子,可是那皇后之位保不齊註定是李家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