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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48:01 作者: 璟梧
傅柏秋頭皮發麻,看著紅燈變綠,慌忙關掉音樂,專心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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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點半準時到家,傅柏秋把車停進庫里,忽地聽見屋內傳來一陣高亢激憤的琴音。
她心臟猛跳了下,悄悄開門……
琴聲陡然變大,流水般的音符里含著激烈的情緒,時而柔情悲傷,時而陰暗憤慨,像是宣洩熱情,又像是狂怒控訴,緊湊的節奏引人內心洶湧澎湃。
時槿之坐在鋼琴前,雙手於琴鍵上靈活飛舞,背對著門的身影仿佛披上一團狂怒的火焰。
怒彈貝多芬的《月光》第三樂章。
傅柏秋傻站在門口,聽得入神,完全被帶進了屬於時槿之的狂躁的內心世界。
聽到後面,那人似乎更加憤怒,與其說在彈琴,不如說是砸琴,手指力度之大,咣咣咣「砸」下去,連空氣都在顫抖,如果鋼琴有生命,此刻必定吐血而亡。
彈者怒,聽者驚。
傅柏秋緊擰著眉,只覺腦袋裡有根神經隨節奏突突直跳,心悸難耐,她想喊停,卻張不開嘴,眼睛死死盯著那人瘋狂忘我的背影,酸澀的淚意涌了上來……
原來這人還記得音樂,還記得她的「命」。
琴聲戛然而止,時槿之像斷線木偶一樣從琴凳上跌了下來,坐在地上喘氣。
「槿之!」傅柏秋來不及換鞋,沖了過去。
「唔……」那人悶哼一聲,見著她,眼神倏然明亮,「毛毛,你回來了。」而後迅速爬起來,與她拉開距離。
傅柏秋伸出去想要抱她的手,懸在半空中僵了僵,緩緩收回來,飛快抹了下眼睛,「嗯,剛回來。」
「我彈得好聽嗎?」她笑著問,額頭滿是汗。
傅柏秋抿了抿唇,點頭,平靜地問:「你在氣什麼?」
「啊?」
「我看你都快把它砸了。」傅柏秋無奈說道,指了指鋼琴。
時槿之喘著氣,拍了下琴蓋,哈哈大笑:「小錘四十,大錘八十。」
「……」
瘋了,這人瘋了。
兩人對視沉默著,安靜了一會兒,時槿之輕撫著胸口,坐下來,失落道:「我氣自己為什麼會失憶,為什麼會忘記你……」
她用掌心按住額頭,眼角眉梢顯露一絲疲態。
發泄一下午了,很累。
傅柏秋握了下拳頭又鬆開,別過臉,聲線低沉:「你沒忘記,你不是只記得我麼?」
「不,我是說…這之前的事。」
「……」
「算了,不想了。」時槿之長吐一口氣,累得趴在琴蓋上,懶懶地掀了下眼皮,對她嬌笑,「你要給我做什麼好吃的?」
手機鈴聲突兀響起,打斷了傅柏秋想說的話。
她掏出來看了一眼,「你哥。」
時槿之:「……」
傅柏秋接了電話,邊說邊往外走,去門口接人。
不一會兒,一輛黑色長轎車停在院外,單側雙開門,下來三個人。
她爹,她哥,她姐,都來了。
傅柏秋領著三人進了屋,低咳兩聲提醒時槿之,那人慢悠悠坐直,伸了個懶腰,一回首,與滿面怒容的時清遠撞了個正著。
「槿之,跟我回去!」
第30章
「槿之,跟我回去!」
時清遠眉眼凌厲, 臉色陰沉, 在看到女兒那一瞬間火氣更盛。
孩子在家安分住了幾天,他以為她慢慢適應接受了, 想著多給點自由空間, 便不再讓人看著她。昨天下午槿之說太悶了想出去走走, 他派了司機和傭人跟著, 誰知曉在商場裡跟丟了, 氣得他把那兩人大罵一頓,到處找人。
直到大兒子告訴他,人在朋友家裡,他這顆心才暫時放下來。
今天說什麼也要把人帶回去。
時槿之被嚇一跳, 躲到了傅柏秋身後,雙手緊緊抓住她衣角,「我不走, 我就住這裡。」
「你……」
時清遠忍住怒火, 看了眼傅柏秋, 端起幾分威嚴長者的架子,說:「傅小姐, 對於你曾經給予的幫助, 我們全家人都非常感激,但槿之畢竟是我的女兒,作為父親我有義務和責任照顧她,保護她, 而且她現在的情況不適合外宿,住在這裡恐怕會給你添麻煩。」
他下巴微抬,目光如炬,語調不緊不慢,言辭間雖客氣有禮,但眼神流露著傲慢之意。
時家嬌生慣養出來的公主,從小千人寵萬人愛,住在這裡太受委屈。
良好的修養讓時清遠沒有直言。
但傅柏秋不傻,她與屍體打交道七年,不代表她沒見過形形色色的活人,也不代表她沒見過大大小小小的場面,此刻自然而然察覺到了時清遠的傲慢。
意料之中,這爹一貫如此。
身後的人緊緊抓著她衣角和袖子,她頷首微笑道:「叔叔說得有道理,那……」
那是不是要問一下槿之的意見呢?
這話還未來得及說,時清遠目光轉向躲閃的女兒,聲音又嚴厲幾分:「槿之,回去。」
他並非商量,而是知會,對方明白與否都不能阻攔他要做的事。
時槿之聽到前半句,未料到毛毛輕易改變了主意,一時慌了神,對那所謂的父親吼道:「我想住哪裡是我的自由,跟你沒有半毛錢關係!」
被女兒這麼一頂,時清遠面上掛不住,怒極,上前一把拽住她腕子,將人連拖帶拉地往外拽,「給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