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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48:01 作者: 璟梧
    時槿之訝然,如實回答:「八點多。」

    「恢復記憶了?」

    她搖頭。

    「那你怎麼知道我的住址?你哥告訴你的?」傅柏秋挑了下眉,有一瞬間想過會不會是她哥哥告訴的,畢竟來拿了行李。

    果然,時槿之點頭道:「他說從你家拿了我的行李,我問他,他就說了。」

    傅柏秋閉了閉眼,重重吐出一口氣。

    難怪她哥電話里問她在不在這兒。

    這人失憶就算了,偏偏失不全,那麼多人里唯獨記得她。

    真讓她惹上了個麻煩精。

    「你怎麼過來的?認識路?」

    「包里有錢,可以打車。」

    傅柏秋一愣,想著門衛怎麼會放她進來,轉念又恍然大悟,她已經登記過車牌號和個人信息,進出通暢無阻。

    「來了就一直坐在門口?不知道給我打電話?」

    「打了,你沒接,簡訊也沒回,然後手機沒有電了,我就想等明天早上你應該會出門,能看到我……」時槿之越說聲音越小,渾身打了個寒顫,兩隻手交替著捂手背。

    剛才外面光線不好,傅柏秋沒注意,這會兒瞥見她雙手冷得通紅,冒著紫色血點,不由暗暗倒抽一口氣。

    以前,時槿之這雙手從不提重物,不拿鋒利的東西,不做粗活兒,更不會受凍,外表保養得嬌|嫩富潤,內里錘鍊得靈動有力,稱得上是金鑲了鑽的。

    現在落魄成這樣。

    懊悔、慍怒、無奈,諸多情緒交織翻湧,攪得她心神不寧。

    傅柏秋嘆了口氣,起身去拿暖手袋,插上電。等了十餘分鐘,她把暖手袋塞給時槿之,「捂一會兒吧,等等就暖和了。」

    「謝謝。」時槿之小聲說。

    暖手袋兩側的拉鏈連著一隻兔子頭,粉粉嫩嫩的,長耳朵,大板牙,很是可愛,她擺弄了幾下,唇角微微往上翹,將雙手捅進去。

    空調吹出一陣陣熱風,屋裡暖烘烘的,但是這風非常乾燥,吹久了臉上不舒服。傅柏秋看著那人擺弄兔子頭,無奈笑了笑,打開了空氣加濕器,讓它噴一會兒再關。

    「我給你哥打個電話,讓他來接你。」

    時槿之捏住了兔子耳朵,抬起頭看著她:「我不回去。」

    「你家裡人都快急瘋了知道嗎?你只是失憶,不是失了智,怎麼像個小孩子一樣那麼讓人操心呢?」她覺得自己的耐心下限正在被挑戰,可即便是生氣,大聲說話,那張天生溫柔相的臉也沒多可怕。

    「可是我不喜歡他們,我在那裡住得不舒服。」

    「那也改變不了那是你家,他們是你家人的事實,你不回家還能去哪裡?」

    時槿之默然低頭,揪著兔子耳朵,不說話。

    傅柏秋以為她妥協了,掏出手機正要打電話,誰知那人突然說出一句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毛毛,是不是因為我租你的房子,沒給租金,你才這麼討厭我?」

    「……」

    話題一下子跳躍了十萬八千里,她滿頭霧水。

    時槿之抬頭看了她一眼,輕聲道:「我看了微信聊天記錄,十月底我租了你的房子,和你一起住在這裡,我哥拿回去的行李裡面有一份合同,上面寫得很清楚租期是一年,雖然我不知道前因後果,但是你現在不讓我住是違約的。」

    「還有,我問了我姐姐,她說我和你是高中同學,關係非常好,一起去英國念過書。」

    時槿之一股腦兒把問到的、查到的有用信息全部說了。獨獨最關鍵那一段落了,空白。

    傅柏秋淡然聽著,眼神平靜無波,「不是。」

    「那是為什麼……」

    「你再問就滾出去!」突如其來的爆發,她雙目赤紅。

    這人,擺明了要賴在自己這裡不走。

    時槿之嚇得手一抖,柔軟的兔耳朵從掌心滑走,她按住胸口,視線開始模糊。

    氣氛緊張到極點。

    「對不起。」半晌,時槿之訥訥站起來,「我這就走。」

    她放下暖手袋,拂了拂碎發,掖在耳際,抬頭對傅柏秋揚起燦爛的笑容,但眼底深處儘是決絕的悲傷。而後她轉過身,挺直了肩脊,走到門邊穿鞋。

    傅柏秋驀地產生了不祥預感。

    「你去哪兒?」

    「要麼我送你回去,要麼等你哥來接,你……」

    時槿之穿好鞋,沒應,打開了門。

    「喂!」

    「時槿之!」

    ——砰!

    人已經出去,關上門。

    傅柏秋捏緊了拳頭,一陣風似的追出去,鞋沒來得及換,踏出門那一瞬間,冷熱交織。她三步並作兩步追上前面那人,一把拉住她手腕,用力往後一扯,怒道:「大半夜你發什麼瘋啊!」

    時槿之被拽得一個踉蹌,跌進她懷裡,而後就勢抱住了她,失聲痛哭。

    「毛毛……」

    傅柏秋一聽她痛哭就崩了,整顆心高高懸起來,不上不下。

    「你知道嗎,我一睜開眼,就看到很多不認識的人圍在我身邊,唯一能記起來的只有你,那種感覺就像身處狼窩虎穴,我逃不出去。」

    「除了你,我沒有辦法相信任何人,你不要我的話,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好不容易暖和起來的身子,被寒夜裡的冷風一吹,又打起了顫。傅柏秋也只穿了睡衣,兩個人站在露天院子裡一塊兒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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