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2023-09-24 20:47:12 作者: 沐清雨
    馮晉驍轉過身把煙掐滅,「有點累,提提神。」

    陸成遠的目光從他的手移到肩膀:「傷口疼?之前的動作幅度不小,是不是抻著了?」

    馮晉驍試著活動了下胳膊:「應該沒事。」

    陸成遠有點無奈:「嫂子還不知道吧?你這個人就是,什麼事都自己扛,我就不信能瞞過今晚。換位思考,要是她有什麼事以怕你擔心為由瞞著,你知道以後發不發彪?」

    陸成遠指的蕭語珩不知道的事不僅僅是馮晉驍身上的傷,還包括他人間蒸發的半個月的行蹤。其實之前他們去K城,名義上是給特警隊搞集訓,實際上馮晉驍是去執行特殊任務。否則一個集訓怎麼可能驚動正、副兩大隊長?而馮晉驍身上的傷則是在行動中為救K城特警隊員留下的。陸成遠當時就要通知蕭語珩,他堅決不肯。

    「那不一樣。」馮晉驍認為這樣的換位思考不對,他是男人,保護蕭語珩是理所當然。就像她有危險或是生病,理應找他,可如果他遭遇同樣的qíng況,怎麼可能求助於她?

    皺著眉揉了揉肩胛,他實話實說:「動手的時候沒覺得,過後才有痛感。」

    「當時你滿心滿眼都是嫂子,哪裡還能顧得上疼。快拆線了,悠著點。」陸成遠自知說服不了他,也不再多言。

    馮晉驍點頭,緊接著問了下機場那邊的排查qíng況,確認無異常,他指指桌上的文件:「回來的正好,看看這些。」

    陸成遠在他對面坐下來,兩人邊細細地翻看羅永、沈俊案的資料,邊研究案qíng,中途馮晉驍打了通電話,一小時後警員送來一些新資料。臨近傍晚,提審羅永。

    10平米的審訊室里,審訊椅上坐著的羅永被束縛著手腳,他神色平靜,臉上沒有露出絲毫驚懼和慌張,五官眉眼與通緝令上的照片有90%以上的相似,戴上眼鏡就是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如果不知道他犯下的事,很難把這個眉宇間隱隱透出書生氣的男人與毒販聯繫在一起。

    不過,好人和壞人的區分,永遠都不在於相貌。

    馮晉驍與陸成遠一前一後走進審訊室,隨行的警員在馮晉驍的示意下打開了羅永的手拷。

    陸成遠拉過一張椅子坐在羅永面前:「挺囂張啊,還挾持人質。怎麼樣,是坦白從寬,還是需要我給你點提示?」

    羅永置若罔聞,只顧低頭活動手腕,不回應。

    陸成遠毫不客氣地「啪」一下打開他的手,屈起右手食指用力扣扣審訊椅扶手間的那塊檔板,黑著臉提醒:「所有坐過這裡的人,起初的反應都和你一樣。但你記住,能被我們『請』來的,他的未來,除了接受法律的制裁,沒有其它可能xing。」語畢,遞了個眼色給警員,吩咐開設備。

    「我們這地方,沒人願意來。」馮晉驍在羅永正前方的椅子上坐下,雙手隨意地放在桌上,直視過去,語氣平穩:「自投羅網的,你是第一個。」

    羅永動作一僵。

    馮晉驍逕自說下去,「暫且不說案子,我們先來說說羅永和沈俊的jiāoqíng。」

    馮晉驍刻意不說「你和沈俊」而是說「羅永和沈俊」。羅永聽出來了,他的表qíng有細微的變化,不過很快恢復如常。儘管只是一瞬,還是被馮晉驍捕捉到了。

    「羅永和沈俊是高中同學,高考雙雙落榜。羅永喜歡上一個叫張莉的女生,結果張莉卻成了沈俊的女朋友。後來沈俊開始承包工程,從那個時候開始,他身邊就不止張莉一個女人。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他雖然承諾娶張莉,卻在登記當天讓她親眼看見自己和別的女人糾纏在他們的婚chuáng上。」

    「張莉懷孕五個月時,因吸食過量的毒品死在家裡。」說到這裡,馮晉驍停下來,旁觀者一樣看著臉色已經變得慘白的羅永,直到他像是承受不住什麼,把臉埋在雙手之間,肩膀聳動,才繼續:

    「羅永因張莉的死和沈俊大動gān戈。也正是那次,沈俊的手被羅永燙傷。不過都說兄弟如手足,他們並沒有真的因為張莉這件他們視為衣服的女人翻臉。至少表面上是這樣。案發時羅永發現自己得了病,本來這種病是可以治癒的,可因為治療沒能持續,他反覆感染----」

    馮晉驍遞過去一個眼神,陸成遠就從警員手中接過一沓照片,甩在羅永面前:「所以羅qiáng,你哥已經死了。如此費盡周章地混淆視聽,真是難為你了。」

    原本低垂著頭的羅qiáng在聽到陸成遠的話後猛地僵住。良久,他慢慢抬起頭來,目光停留在照片中一對孿生兄弟身上,表qíng木然。不可置信的背後又是不容反駁的事實真相。

    馮晉驍示意警員把一盒煙放在羅qiáng面前。

    羅qiáng抽出一支點上,打火時手有些抖,點了兩次才成功,他狠狠吸了幾口,在煙霧繚繞中問:「你們是怎麼知道的?」因為父母離婚,他和羅永分別在兩個再婚家庭長大,連沈俊都不知道他的存在,所以他才能假冒羅永。

    這樣的問題馮晉驍不可能回答他,「沈俊作事向來謹慎,之所以險些被一網打盡,是羅永報了警。因為你的暗中幫助,羅永躲過了沈俊的追殺,直到現在,沈俊還不知道羅永的死訊。你覺得是沈俊害了你哥,你想為他報仇,所以不惜假冒通緝犯出現在A市,就是為了引沈俊現身。」

    羅qiáng抬臉看他,面前的男人依舊是六年前英俊清減的模樣,只是那雙歷經歲月打磨和洗禮的眼睛愈發銳利,仿佛能dòng察人心。難怪他能從一名普通刑警成為特警之首,確實有過人之處。

    「馮晉驍,我低估你了。」

    馮晉驍極為緩慢的揚起嘴角,gān淨硬朗的側臉線條在燈光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剛正、純粹,「能瞞過沈俊,以羅永的身份引他現身,羅qiáng,我也低估你了。」

    羅qiáng不再迴避,他說:「你想知道什麼?」

    馮晉驍沉默了須臾:「六年前,古城。」

    羅qiáng的頭微微後仰,閉著眼睛想了想:「沈俊發現古城來了很多便衣,開始懷疑我哥,指使他去抓你女朋友一方面是試探我哥,也是想藉此威脅你。為了能讓我哥順利脫身,那晚是我去的。可惜你警覺xing太高,我沒得手。」忽然明白為什麼馮晉驍能認出他了:「那晚我們jiāo過手。」

    這只是一方面。羅qiáng在機場刻意評論蕭語珩,為的就是暗示馮晉驍,六年前沈俊曾在古城企圖對蕭語珩不利。如果是羅永,為了減少自身涉案的嫌疑他絕不可能把這件陳年舊事摟出來。羅qiáng的動機太明顯,就是針對沈俊。馮晉驍當時就覺察到他的舉動不同尋常。

    審訊進行到最後,羅qiáng說:「沈俊他人,已經在A市了。」

    「你犯下的事,罪不致死。不過依你的本事出去就得被沈俊做掉。」馮晉驍起身走過來,雙手撐在羅qiáng面前的檔板上,俯視他:「我給你條活路。」

    羅qiáng的身體在他的注視下慢慢靠向椅背,眼底血紅一片。

    回到辦公室已臨近九點,馮晉驍發現手機上有三個未接來電,最後一個是在半個小時前,全部出自同一號碼。他立刻回拔過去,接通後直接說:「我現在過去接你,在哪兒?」那邊回應的,卻不是蕭語珩。

    十分鐘後,馮晉驍和陸成遠來到G市一家頂級俱樂部。這裡執行會員制,只接待VIP客人。

    此時蕭語珩和赫饒已被經理送到了豪華套房,他們推門進去時,兩個喝醉的女人安靜地躺在一張大chuáng上,閉著眼睛,頭挨著頭,睡的正熟。

    陸成遠認識的赫饒是滴酒不沾的,見此qíng景,不免驚訝,「媽呀,再也不相信女人了。」

    身穿白襯衫西褲的蕭熠就在這時走了進來,看見馮晉驍,微微皺眉:「怎麼,沒哄好,又鬧了?」經過機場那一鬧,換作是誰都會以為是蕭語珩和馮晉驍又掐上了,才來借酒澆愁。

    馮晉驍的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他走到蕭語珩面前,把人扶起來披上他的外套,話裡有話:「鬧的不是我的這個。」

    蕭語珩被他一抱,倏地睜開眼睛,墨黑的瞳仁閃動著不安和驚懼,如同從惡夢中醒來的孩子,充滿防備意味地看著他。

    在一起這麼久了,她每每突然驚醒都是這樣。馮晉驍始終不明白蕭語珩因何驚懼,只是控制不住的,心疼。他停下動作,安撫地摸摸她的臉頰,放柔了聲音:「是我。」

    蕭語珩定定地看著他,過了一會,才像小貓一樣往他懷裡蹭。馮晉驍展臂擁她入懷,像安慰孩子一樣輕拍她的背。很快地,懷裡的女人呼吸均勻的睡去,惟有雙手緊緊抓著他襯衫一角。

    馮晉驍抱起她往外走,經過蕭熠身邊又停下來,短暫的沉默像是在斟酌措辭,又像在考慮要不要說,最後:「兩年前你走的那天,她向我請了一天假。她在我身邊三年,那是惟一一次請假。我想,她是去A市送你。」

    蕭熠自然明白馮晉驍口中的她是指赫饒。

    可那天去機場送行的人里,沒有她。

    陸成遠是個人jīng,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見馮晉驍走了,立刻跟上去,「我去開車。」愉快地決定不管赫饒了。

    回到家的時候蕭語珩還在睡。馮晉驍把她安置在主臥的大chuáng上,去浴室放熱水。翻遍了衣櫃也沒找到她的睡衣,只好拿出一件他的T恤準備等會給她換上。

    轉過頭就見他的外套被扯落到地上,chuáng上側身而睡的女人,胸前曲線被勾勒得十分立體,連衣裙向上捲起,隱約露出不盈一握的纖腰,深色的被單襯得她luǒ、露在外的長腿愈發勻稱白皙。

    一室靜謐,只有她輕淺的呼吸。

    晚風chuī動窗簾,馮晉驍回神,傾身展開被單,在不驚醒她的qíng況下蓋至腰際。

    蕭語珩翻了個身,修剪成美好弧度的眉毛輕皺著。

    馮晉驍不動聲色地看她,用手指將她亂了的長髮撥到耳後,注視著眼前這張年輕的臉。在他眼裡,她一直是美麗的。十七歲時天真爛漫,二十三時嫵媚明艷。只除了與年齡不符的成熟、倔qiáng。

    他的身體在不知不覺間俯得更低,一點點縮減和她的距離,直到與她的唇只差寸許,感覺她的氣息拂在臉上,他淺淺啄了一下她的額頭,「再不給你喝酒。」就沒再繼續,而是抬手輕輕按著她的太陽xué,緩解酒後不適的感覺。

    夢中有種被緊錮的感覺,蕭語珩慢慢撐開眼帘,意識完全清醒後,發現身後熟睡的男人是馮晉驍。此時她身上套著他的T恤,他的一隻胳膊被她枕在腦下,另一隻手從T恤的下擺鑽進去搭在她腰上,結實的長腿半壓著她的,肌膚相貼,形成一種極親密的姿勢。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