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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47:12 作者: 沐清雨
蕭語珩仰頭盯著他的臉:「那你的結婚對象肯定是我。」
語氣中的篤定,與小小的年紀極為不符。當然,在男人看來那不是篤定,而是耍賴。不過是個小丫頭,隨她。馮晉驍當時這樣寬慰自己。
蕭語珩十八歲生日那天,馮晉驍第一次失約。說是失約,並不準確。因為馮晉驍根本沒和她約好,他屬於被qiáng行通知要陪她過生日的那個人。
那時馮晉驍還是刑警,工作地不在G市。由於執行重要任務,他在蕭語珩生日這天沒回來。至於說他是不是故意忘了這茬兒就不好說了。畢竟他當時是很抗拒和未成年人談戀愛的,否則不會連個祝福電話都沒有。
蕭語珩等了整整一天,從凌晨到凌晨,馮晉驍也沒出現。蕭語珩表面上沒有表現出什麼,高高興興地和家人過了生日,還為媽媽準備了禮物,用在暑假期間去做促銷賺的人生第一筆工資買的,把蕭素都感動哭了。
次日清晨,蕭語珩卻出現在馮晉驍工作的城市。拿著從蕭熠那要來的地址,找到他的住處。可馮晉驍執行任務不在家。她怕影響他工作,也不敢去警隊找,就老老實實地守在門口等。兩天後馮晉驍回來,她就被送進了醫院。
那次馮晉驍才算真正見識蕭語珩的固執。看著小小的她病怏怏的樣子,以及她帶來的那塊已經變質的蛋糕,他怎麼都生不起氣,只是有些後怕。他不敢想像,如果自己一個星期不回來會是什麼結果。
蕭語珩住了兩天院,馮晉驍理所當然地得照顧她。二十五歲的男人高大挺拔,俊朗帥氣,每每出入病房,總能引得女醫生和護士的關注。反觀蕭語珩,雖年滿十八歲,發育的卻像個十五歲的小丫頭,又聽她稱呼馮晉驍哥哥,周圍的人誤以為他們是兄妹。
馮晉驍原本就不接受她成為自己的女朋友,將錯就錯地默認。蕭語珩則認為這是她和馮晉驍的私事,沒必要向外人解釋,也不多言。只是有女醫生委婉地向她打聽馮晉驍有沒有女朋友時,她神秘兮兮,又故意吞吞吐吐地小聲說:「我哥哥他,不喜歡女生的。千萬別往外說啊,他會不高興。」
馮晉驍當時就站在病房門口,換成別人聽到這話肯定內傷,他卻只是若無其事地拎著袋子進來,用慣常冷淡的語氣說:「酸奶在裡面,要喝自己拿。」對她的惡趣味視而不見。
蕭語珩立刻爬起來去拿酸奶,邊用吸管喝得呲呲響邊說:「哥哥,把你男朋友介紹給我一個吧,我該練習談戀愛了。」
馮晉驍在她chuáng邊施施然坐下,淡定從容地慷慨表示:「好,挑個你喜歡的。」
女醫生的臉色瞬間變了,匆匆離開病房,決定離這對詭異的「兄妹」遠點。
後來馮晉驍親自把蕭語珩送回家,面對蕭素,他只能抱歉地說:「她沒去過A市,我接她去玩兩天,作為生日禮物。事先沒跟您商量,是我欠考慮了。」
女兒失蹤換誰都不會高興,但蕭素麵上並沒有表現出來,反而客氣地說:「珩珩還小不懂事,給你添麻煩了晉驍。」
「您說哪裡話,我應該的。」他所謂的應該是指鑑於兩家的關係,理應照顧蕭語珩,但聽在蕭語珩耳里,或許就是另一層意思。
馮晉驍走的時候蕭語珩還在蔫蔫的不高興,拉著他的手猶豫了下才說:「那我什麼時候才能----」
顧及蕭素在場,馮晉驍沒等她說完就打斷了,「以後再說。」
那時候馮晉驍認定蕭語珩對身為警察的他是盲目崇拜,無關愛qíng。直到那個夏天她再次跑來找他,鄭重而嚴肅地說明:「現在我總可以做你女朋友了吧?學校里比你帥的男生多了去了,我卻一個都不喜歡,只想著你。再說我沒定xing,就是敷衍。」他才意識到那個他眼中的問題少女已經出落得婷婷玉立,嬌若chūn花。
忽然就想起兩人的初次見面。
那一天陽光正好,籠罩著小橋流水纏繞的大研鎮,把街頭喧囂,深巷寧靜的古城侵染在一片金色里,令每一處角落都充滿了溫暖的味道。
臨時被抽調加入省廳專案組的馮晉驍就在這樣的天氣里現身古城。他駐足在一家特色店鋪,聽店主向客人介紹東巴吉祥鈴。
東巴吉祥鈴不同於普通的風鈴,而是一種納西族原始宗教信仰的延伸。鈴身看似和普通的鈴鐺沒有太大的區別,細看之下會發現上面鑄有代表了納西文化的圖案,鈴舌下懸東巴木牌,所謂木牌畫,就是最古老的原始繪畫藝術,納西語為「課標」。
「清風徐來,鈴音吉祥。」馮晉驍的注意力被一道極為特別的女聲吸引。他循聲望過去,就見店鋪最裡面的角落,一個腳踩平底涼鞋,身穿牛仔短褲T恤,頭戴遮陽糙編帽的女孩正仰頭看著懸掛的一串吉祥鈴。
那是掛在最高處的一串吉祥鈴,女孩要惦起腳才能觸碰到鈴舌,她就那麼歪歪扭扭地站著,一隻手扶著玻璃櫃檯,一隻手伸出去輕輕晃動著鈴舌,一次又一次。
馮晉驍走到她身後,微微仰頭看了看:「有什麼特別?」
或許是太專注於那串吉祥鈴了,女孩被身後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她立步不穩,險些跌倒。馮晉驍像是早有準備,長臂一伸,就把她扶住了。
女孩轉過頭來,馮晉驍視線之內就呈現出一張jīng致漂亮的小臉,眼睛很大,瞳孔黑亮,透出一股狡黠的靈氣。那一瞬間,男人忘了鬆手。
咫尺的距離忽然出現一個男人,女孩也愣了一下,隨即微紅著小臉掙開他的手:「你問我嗎?」顯然剛才馮晉驍的話她聽到了。
馮晉驍收回手,點頭:「你看它半天了。」
女孩扶正被碰歪的糙帽,撓了撓臉蛋:「我就是不知道才看嘛。」
馮晉驍緩緩勾起了唇角。他並不知道,那一瞬他的笑容十分有魅力,否則女孩的臉不會瞬間紅透。
「店主說這是鎮店之寶。」尷尬地進一步解釋。
所以她才想看看有什麼不同之處?他抬手就把吉祥鈴摘下來遞到她面前。女孩偏頭看了他一眼,在他的眼神鼓勵下就著他的手盯著吉祥鈴看起來。
「這個應該是白海螺。」
「那是什麼?」
「納西八寶之一。鈴聲真特別,難怪象徵東巴蛙神。」
「蛙神?什麼意思?」
「寓意繁衍萬物……你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旅行之前都不做功課的嗎?」
「……」馮晉驍決定換個話題:「聽說這吉祥鈴有很多種含義----」
女孩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送朋友的話,代表希望對方由風鈴的清脆之聲想起你,風的chuī動,鈴的心系,彼此有心電感應。qíng侶之間相送的話,就代表戀qíng和想念……」
馮晉驍後來回想起那一幕,始終沒想明白,當時怎麼那麼有耐心聽她滔滔不絕的說了差不多十分鐘,竟然沒有打斷。
看樣子她很喜歡東巴吉祥鈴,馮晉驍在她說完之後詢問:「那你是準備買這串?」
女孩扭頭看了看忙碌的店主,湊近他低聲說:「我準備把它偷走。」
馮晉驍疑惑地擰著眉頭,懷疑自己聽錯了。
女孩悄聲說她的錢包丟了,然後拽拽他衣袖,「你說我藏在帽子裡會被發現嗎?要不你幫我掩護吧?」
馮晉驍生平頭一回遭遇這樣的qíng況。身為警察,面前站著一個企圖請他打掩護的准小偷,還是個未成年的瘦瘦小小的漂亮女孩子,而她眼睛裡的期待又那麼真誠,讓人不忍拒絕。可是,這可真是有點為難啊----
一串東巴吉祥鈴,就這樣改變了馮晉驍和蕭語珩的命運。
時隔兩年,當時稚氣未脫的女孩已經出落得更加漂亮,標質,馮晉驍一時間不能確定,應不應該和她開始。
見他不吭聲,蕭語珩的神qíng難得地顯露出羞澀,一眨不眨的眼睛裡裝滿期待,有些小心翼翼,又有些志在必得地說:「有我在,你根本jiāo不到女朋友,要是再拒絕我,三十歲也娶不到老婆,到時候別人就會以為你有病。所以我建議你,答應。」
原以為她在踏進大學校門接觸其他異xing後會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意,對自己也會失去興趣,沒想到事隔一年居然還能這麼,振振有詞。
如此特別又可愛的姑娘。被表白的男人終於忍不住笑了。
馮晉驍平日寡言,喜怒深藏,這樣無防備地笑開,帶著貴族式優雅平冷淡的面孔,愈加彰顯出男子漢的那種爺們之氣。蕭語珩驀地心中一動,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勇敢地叫了一聲:「馮晉驍。」
她在向他宣告,從此不再叫他晉驍哥哥,而是以戀人的身份,稱呼他名字。
拒絕的話一句都說不出口,馮晉驍微微帶笑地嗯了一聲,然後伸出右手食指,愛憐地颳了刮她的臉頰,像是在說:好吧,我接受你的建議。
女孩子的臉如同chūn天裡的白蘭花,在薄薄的陽光下綻放出令人怦然心動的笑容。蕭語珩置身於男人懷裡,喜極而泣。那梨花帶雨的笑容,成為馮晉驍眼中最美的風景。
那個時候蕭語珩還在讀大學,由於不是假期,第二天就被馮晉驍送上了回G市的飛機。隨後馮晉驍休假,本想給她個驚喜,結果小丫頭居然從馮家獲知了他回來的時間,早早等在機場。
當她像個孩子一樣興奮而輕快地撲進自己懷裡,馮晉驍有種前所未有的滿足。之後在停車場,在他毫無防備之下,蕭語珩惦起腳,仰臉吻上他的唇。
那是他們第一次親吻,距離現在已有四年。
她柔軟的唇貼上他的,笨拙地不知所措。馮晉驍因她突如其來的舉動愣了一下,隨即將她摟進懷裡,低頭銜住她的唇,吻住。
透著隱隱青澀的味道,和想像中的一樣溫熱柔軟。馮晉驍控制不住地用風衣將她裹向自己,讓她的身體緊緊貼在他懷裡,吻得更深。
那時他們明明相處得很好。後來她變得不愛笑了,也不再提及「喜歡」和「愛」這樣的字眼。她的若即若離,她隨時準備轉身就走的姿態,都讓馮晉驍不舒服,可他不能否認,這一切的變化,都是因他而起。
反覆看著蕭語珩充滿關心意味的簡訊,馮晉驍提醒自己不要多慮。認為既然已經重新在一起,即便偶爾有些吵鬧和彆扭,對於那年的事,他們是彼此原諒了的。
☆、艷域08
陸成遠進門就見馮晉驍站在窗前抽菸:「不是戒了嗎,怎麼又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