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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46:58 作者: 沐清雨
    那一天之後,簡諾重回事務所。然而,駱羿恆敏銳地發現女孩開始迅速消瘦下去,只不過她的jīng神卻出奇的好。

    那一天之後,簡諾變得更加沉默了。她推掉所有邀約,她拒絕與任何人jiāo流工作以外的一切話題。她的生活簡單甚至單調到了極點,每天除了工作,睡覺,吃飯,吃藥,她只是靜靜地坐在公寓的地板上,拼著一幅三千塊的拼圖,專注投入的神qíng像是親手拼湊著自己固守的幸福歸宿一般。

    元毅推開虛掩的房門的時候,就看見女孩纖細的身影坐在一堆零亂的圖片之中。不知道為什麼,那個瞬間,他覺得眨下眼,簡諾就會憑空消失,qiáng烈的不真實之感四溢擴散,令他不自覺地深深吐納著,似乎只有這個動作,才能夠令他陡然間懸起的心歸位。

    良久,他輕輕關上了門,緩步走到她面前蹲下。

    簡諾抬起頭,黯淡無光的眼眸迎上元毅的目光,怔了怔,下意識問他:「你為什麼來?」

    元毅握住她的手,感覺到她指尖的涼意,心微微顫抖,注視的目光忽然間多了一抹簡諾看不懂的qíng緒,似纏綿,似憐惜。

    她怔忡的表qíng令人心疼,元毅沒有說話,只是下意識合攏掌心溫暖著她素白的小手。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握她手時湧起的那股莫名冰冷的感覺始終如影隨行於元毅,似是在無聲提醒他,那個笑起來臉頰有著淺淺酒窩,不經意撥動他心弦的女孩的心,比她的手更冷。

    直視他的眼晴,簡諾再問:「為什麼?」為什麼來看她?為什麼要害郜家?為什麼會有這樣面對面的一天?究竟是為什麼?

    瞭然她問的是什麼,元毅竟然彎唇笑了,他所答非問:「想知道原因?」

    簡諾不說話,牢牢地看住他,隨即聽到他冷且沉地聲音緩緩響起,元毅清晰無比地說:「嫁給我我就告訴你。」

    簡諾輕輕抽出了手,彎起眼晴笑了笑,笑意不似從前溫暖,而是出奇的清淡,她意外地低聲問:「為什麼改姓元了呢?或許,你應該是姓『郜』的吧?」

    元毅聞言神色微變,隨即又快速掩去了眸底瞬間浮起的怒色,冷冷擲出七個字:「我元毅不屑姓郜。」

    似乎並不意外他如此回答,簡諾的神色依然平靜,她低下頭撿起一塊拼圖,糯而柔的聲音再度響起:「如果我出嫁,先生必然是姓郜的。」

    她說得那麼平靜,仿佛與朋友閒聊一般,然而平靜之下那份不易覺察的堅決又格外qiáng烈,似乎在對全世界宣告,此生非郜馳不嫁。

    語落之時,簡諾的手腕猛然間被元毅握住,女孩子嬌小的身體瞬間被他扯至胸前,陡然拉近的距離讓兩人的鼻尖幾乎碰到一起,簡諾看到他緩和下來的神色剎那間變冷了幾分,身上散發出一股迫人的壓力。

    這樣的元毅,冷冰而陌生;這樣的男人,惑人而危險。

    客廳里陷入長久的沉默,他們迎視著彼此的目光,在對方的眸子裡看到自己的眼晴。元毅的眼神幽深如海,簡諾的清瞳純淨無波。

    然後,他們相顧而笑,可是,眼底的悽然卻無論如何都掩蓋不住。

    「如果我告訴你他的離開是袁淺析設計的,你怎麼想?」鬆開簡諾的手,元毅順勢坐在她身側的地板上,神色平靜的像是根本就沒發生剛剛一幕的對峙一般。

    簡諾抬手拂亂拼圖,倚靠在沙發上,聲音中透著疲憊的蒼涼,她所說非問:「如果可以選擇,我希望過平凡簡單的生活,如果條件允許,最好有一棟在山上或是靠海的房子。」想到可以肆意地沐浴陽光,她彎唇笑:「然後生個孩子,一家人相依相偎過一輩子。」投向窗外的目光飄渺而空茫,像是在憧憬。

    「後來漸漸明白,看似簡單的要求其實最難達到。」簡諾的唇角微微上揚,細看之下笑意中除了憧憬,還有隱隱的無奈、苦澀、以及瀕臨絕望的淒涼悲傷。

    原以為愛qíng是很簡單的事,愛上了,然後愛下去,僅此而已。但經歷過與郜馳之間的一切,簡諾堅持的愛qíng觀慢慢在bào風雨中傾塌,她的心在等待與煎熬中被撕扯著,疼得不行。可任誰都知道她是個執拗的人,愛郜馳就像呼吸一樣變成了習慣,要放手,談何容易。

    注視著她線條柔和的側臉,元毅輕不可聞地低嘆,語氣低柔道:「換個人,這個願望很容易實現。」

    換個人?!刻進骨子裡的人能夠說抹去就抹去嗎?簡諾偏過頭,沒有說話。

    就在元毅忍不住要開口時,簡諾忽然問:「我爸爸聽的話並不是遺囑的內容對不對?」

    元毅俊美的臉上浮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神色,片刻,他調轉目光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如果我說是,你信嗎?」

    相愛的心<結局>

    相愛的心

    深夜的宜城,因剛剛下過雪而霧氣瀰漫。

    銀灰色東風本田的車前燈she出一束刺目光芒,照亮茫茫黑夜。將車慢慢駛出,平穩滑入喧囂的街道。

    「嫁給我我就告訴你!」元毅如鬼魅的聲音回dàng在耳邊,簡諾心煩意亂。他說郜馳的離開是袁淺析設計的,難道他們私下裡有什麼jiāo易?到底真實的遺囑是怎麼樣的?太多的疑問令簡諾連續失眠好幾夜。

    心底莫名升起毀滅一切的衝動。簡諾按下車窗,在冷冽的寒風中深深呼吸著冬的味道,將油門直踩到底,任由外面的建築物在眼前急掠而過,她的目光變得深邃而複雜。

    城市的某個角落,潛藏著迷幻與狂亂,甚至連空氣中都飄dàng著誘惑的氣息。伴隨著動感極qiáng的樂聲,簡諾在暈色的燈光里走向吧檯。

    向來滴酒不沾的女孩兒決定今晚喝兩杯,再這麼失眠下去,她會崩潰的。侍者將加了冰塊的酒遞過來,燈光下,高腳杯里琥珀色的酒液泛著點點光澤。

    簡諾取過,一飲而盡,直至第五杯入喉。

    奢華的酒吧內奏著激狂的樂曲,眉目傳qíng的男女們的目光中游移著心照不宣的yù望。簡諾偏頭枕在胳膊上,望向舞池的眸光已變得如夜般迷離,她感覺到有種頻頻騷動的jiāo換正悄無聲息地向四處蔓延,讓人排斥,又讓人抵抗不了地為之迷醉。

    當侍者遞上第六杯,簡諾正yù抬手去接,卻聽見一個充滿韻味的男聲說:「你喝太多了。」

    並不陌生的聲音陡然將簡諾的思緒帶回一個星期前,元毅對她說:「如果我說是,你信嗎?」

    那麼篤定的語氣,那麼堅定的表qíng,讓她想說不信都說不出口。可是,能信嗎?

    qíng感使然,簡諾始終是站在郜馳這邊的。儘管不清楚變故背後有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但簡諾始終堅信元毅是害郜家的兇手。這其實不該是一名律師在案子沒有結果前該有的判定,然而,人就是這樣,是qíng感動物。所以,當事qíng出現轉折的時候,簡諾有些接受不了。如果父親聽到的確實是遺囑的內容,那是不是說明元毅真的是合理繼承了郜家的產業?

    想法還未完全成形,很快就被簡諾否定了。她怎麼都不能夠相信郜馳的父親會把偌大的家業留給元毅,置親生兒子於不顧。這不合qíng理,完全不合qíng理。即便他與郜家有著無法割斷血緣之親,即便是!

    事隔四年,現在又不確定美國那邊是不是真的有了車禍的線索。簡諾有些猶豫該不該接受元毅結婚的提議。嫁給他他就會把真相告訴她嗎?一個兇手是不可能告訴別人他是兇手的。理智告訴簡諾,元毅無法信任。這條路,不能走。

    甩開困擾的疑問,簡諾忍著微微的眩暈抬頭看去,元毅背光站在她身側,眼神複雜。輕柔的聲音裡帶著點滴酒意,她緩緩說:「還可以開車。」話雖如此,已經收回了準備握杯的手。

    元毅回身望了一眼,然後伸出手握住她的,簡諾感覺到他手心傳來一種微妙的溫度,明明是暖的,又十分冰涼。

    注視她的目光很深沉,他說:「我送你回去。」

    簡諾下意識想掙開他的手,不料被他握得更緊,她皺眉,語氣淡冷地開口拒絕:「不需要,我自己可以。」

    元毅笑了,有著嘲諷的意味:「怎麼,難過了?覺得無法接受?」

    「是不相信!」簡諾骨子裡的犀利即刻顯示出來,她冷靜地說:「我爸爸聽到的不可能是遺囑的內容,他明明就是被你脅迫的。你想表達的意思是你是郜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那為什麼否認姓郜?」目光陡然變得尖利,簡諾一字一句地說:「元毅,如果你可以看著郜馳的眼晴告訴他郜叔叔和伯母的車禍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遺產根本不是問題!」

    是的,現在已經不再是遺囑的問題。郜馳在乎的一直都不是他拿走的產業,而是他父母的命。

    簡諾成功地激怒了元毅,他倏地眯起眼晴,陡沉的臉色透露出危險的氣息。

    簡諾只覺眼前一花,人已被元毅扯進了懷裡,根本來不及反抗,他的唇已經重重壓了下來。簡諾有一瞬的慌亂,沒有想到他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這樣失禮的舉動,隨即她冷靜下來,在他的舌頭試圖翹開她牙關的時候,她牙齒一合,狠狠咬了下去。

    口中突來的腥甜之味換回了男人的理智。離開她柔軟的唇,元毅將纖弱的女孩兒緊緊按進懷裡,同時俯低頭,在她頸間惡意地吮出一枚暗紅色吻痕。

    皮膚上傳來的疼痛令簡諾皺緊了眉,奮力掙脫他懷抱的時候,她聽見他說:「最讓我接受不了的就是你愛上了他。誰都可以,就他不行!」

    簡諾顫抖著後退,眼晴里的氣焰頓時熄了,她輕搖著頭不可質信地說:「什麼意思?元毅,你別告訴我一切因我而起!」

    元毅神秘地笑了笑,在簡諾恐懼的目光中緩緩靠近,以磁xing的聲音說:「你說,如果他知道害他一無所有的人是你,他還會愛你嗎?」

    「不可能!」醇厚的嗓音以極肯定的語氣反駁,簡諾偏頭,是駱羿恆,身後還跟著蕭輝。

    「不要以為郜馳回了美國一切就在你掌握之中。元毅,報應很快就是降到你頭上,如果你是兇手就逃不過法律的制裁,如果你不是,」駱羿恆邁著大步走到簡諾身邊扶住她,冷寒至極地說:「根本不需要和她說這些。如果你愛她,就和郜馳公平競爭。是男人,就要輸得起!」

    回到公寓,簡諾頭疼得厲害,她將所剩不多的止痛藥一下子全吃了,整夜未眠。

    第二天,她向駱羿恆請假去了警隊,葉優里正好沒有出去,中午兩人就在食堂用餐。

    葉優里一邊給她夾菜一邊問:「怎麼想到來我這?稀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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