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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46:58 作者: 沐清雨
    簡諾想說訂婚並不是結婚,法律並不給予任何保護,但她只是憐憫地看著姿態凜然的袁淺析,淡淡地說:「我無權gān涉你,同樣的,你也不能左右我。我相信他的能力,更信他會忠於自己的心。」

    「簡諾,你果然是當律師的料。」袁淺析的qíng緒忽然有些激動,她終於信了單蜀柔對簡諾的評價,「那個女人從來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好像所有的人和事都引不起她qíng緒的波動,淡漠得令人討厭。」

    「我之前不明白你怎麼可以義正言詞地幫一個qiáng勢的男人對付和他有著血緣關係的妹妹,現在我懂了,你這個女人根本就沒有心。你難道希望馳因為一份愛qíng毀了辛苦建立起來的事業嗎?你信不信我有本事讓危機始終存在?」

    「袁淺析,你別告訴我那所謂的危機是你設計出來的?而你們的婚約也是一個圈套?」簡諾的目光陡然間犀利起來,之前的同qíng與憐憫盡數散去。

    「沒有前因後果是設計不出來的。」袁淺析微笑,笑容猙獰而醜陋:「我爸爸對馳有恩,為了挽救他的公司,馳會不惜一切代價,而娶我可能就是代價之一。」

    「狹恩換愛?」簡諾打斷她,嗓音輕柔,可語氣有意無意透出些許冷意,「你太不了解郜馳。如果你認為他會因此屈服,他決不是我簡諾愛著的男人。袁小姐,別讓你的愛qíng蒙羞,尊重自己也尊重他,否則,你所追求的愛qíng註定會成為一個奢侈的名詞。」

    「袁小姐,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好說的,請你離開。」簡諾頭疼yù裂,邊下逐客令邊翻開公文包找藥。

    袁淺析被簡諾自始至終表現出來的平靜和篤定激怒,qiáng撐的心裡防線徹底被擊潰,她走到簡諾身前,劈手搶過她剛剛翻出的藥瓶,冷言譏諷道:「你就是這樣在馳面前裝柔弱的嗎?我來你就讓自己進了醫院而令馳對我距之千里。簡諾,你演戲的手段堪稱專業。」瞥了一眼手中的藥瓶,隨即惱怒而大力地甩向透明的落地窗。

    藥瓶碰到厚重的玻璃後彈跳起來,白色的藥片從震碎的小瓶中滾落出來,一顆顆散亂在掉在地上。

    任簡諾再好的脾氣也受不了袁淺析的無理取鬧,她目光著力,冷聲道:「別說我沒提醒過你,郜馳很快就會回來,如果不想讓他看見你如此不堪的一面,請儘快離開。」

    無論與袁淺析之間有多不愉快,簡諾並不打算和郜馳說,但如果他親眼所見,她相信以他的脾氣並不會表現得讓袁淺析滿意,所以,她希望眼前這個女人可以儘快離開,她會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然而袁淺析並不領qíng,她神qíngyīn冷地質問:「你有什麼資格趕我走?別忘了你現在還不是這裡的女主人。」

    「既然這樣,你留下等他吧。」頭部劇烈的疼痛令她再沒有力氣與她糾纏下去,簡諾抬步向門口而去,卻又被袁淺析抓住手腕,她聽見她咬牙切齒地說:「簡諾,我不會成全你們的,對於馳,我勢在必得。」

    語畢,她狠狠甩開手,力氣之大險些令簡諾跌倒,隨後在與她錯身的剎那,袁淺析又倏地停下腳步。簡諾不解,順著她的目光望向敞開門的臥室,那個代表著承諾的水晶沙漏靜靜地擺放在chuáng頭柜上。

    腦中瞬間閃過什麼,簡諾正想走向臥室,不料袁淺析忽然急步沖了進去。看著她搶先一步將沙漏拿在手裡,原本無波的清瞳中湧現出驚詫,簡諾問她:「你做什麼?把沙漏還給我。」聲音居然微微顫抖,心尖湧起極不祥的預感。

    「馳年簡諾!」袁淺析的嗓音莫名有些啞,她說:「馳回國前我無意間在他書房看到這個沙漏,那時我以為是他給我準備的生日禮物,結果我等到他上飛機也沒能等到這份禮物,然後在竹海開業那天,也就是我生日當天接到蜀柔的電話,她告訴我有個叫簡諾的女人與他共舞,她說馳看你的目光是她從未見過的溫柔。」

    之後,袁淺析居然笑起來,笑得簡諾毛骨悚然,直到笑出眼淚,她眼神森冷地望著簡諾,聲音冰寒得幾乎可以將人凝凍:「直到那天我才知道他心裡的女人名叫簡諾,這個沙漏是他送給你的。簡諾,我們拭目以待,我會讓你萬劫不復。」話音未落,她猛然將手中的沙漏砸向牆壁。

    「不要……」簡諾喊出聲,跌跌撞撞地大步跑過去。只是,根本來不及挽救。

    「啪」地一聲脆響,水晶瞬間碎裂開來,特製的「馳年簡諾「四個字隨著一粒粒細沙快速而又緩慢地相繼落在淺色的長毛地毯上,驀然間已失去了原貌。

    只是剎那,窗外暖暖的huáng昏的陽光黯然下去,簡諾只覺得眼前黑得她什麼都看不清楚,惟有那一枚枚瑩亮的碎片閃動著刺眼的光芒。

    碎了,居然就這樣碎掉了……

    有種諾言被粉碎裂的錯覺,剜心的疼痛之感霎時漫過全身,簡諾踉蹌著撲倒在牆邊,顧不得掌心被劃出一道深長的口子,以滲出鮮血的手顫抖著去撿水晶的碎片,濕鹹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溢出了眼眶,一滴又一滴……

    諾言在心

    郜馳來到醫院的時候,林雪心碰巧出去送駱羿恆了。簡諾靜靜地躺在白色的病房裡,波làng似的長髮瀑布般傾瀉在頭側,斑駁的日光灑在她清麗的臉頰上,畫面柔軟而沉靜。如同女孩給人的感覺,溫和而淡泊。

    郜馳走過去在坐在病chuáng前,握住她冰涼的左手包裹在掌心,靜靜地凝視著熟睡中她蒼白的臉,目光如月華般溫柔,心,卻在疼痛中升騰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脆弱。

    郜馳回想起簡諾到C大報到那天,拖著笨重的行李箱站在校門口,仰臉張望著尋找新生接待處的樣子,清亮的眼晴里似是承載了無盡的希望,熱qíng而雀躍。與他擦肩而過的瞬間,她的髮絲不經意拂過他的臉,偏頭時注意到她唇角邊dàng著一抹淺淺的笑意,恬淡而柔美。下意識止了步,轉頭看著她纖細的背影,直至完全走出他的視線。就是那時,她悄然闖入了他的世界,清淡到找不到絲縷刻意的痕跡。

    簡諾的出現,令郜馳原本單調的生活發生了細微的變化。cao場上晨跑時的再次偶遇,他無波無瀾的心湖不可抑制地泛起了漣漪。沉默寡言的他抗拒不了女孩在晨光沐浴下如小鹿般輕快奔跑時身上散發出來的吸引人,猶如一切的煩惱,都能稀釋在那一個簡單的跑動動作中,灑脫到令人怦然心動。

    然而遺憾的是,連跑步都格外專注的女孩並沒有發現正被人關注,甚至不知道晨跑時總有一個氣質超群的男生與自己擦肩而過。直到在圖書館裡有過意外地親密接觸後,他們之間才算有了實質xing的jiāo集。

    那時的郜馳有些氣她莽撞憨直,但更多的是欣喜於她的關心探望。可惜五年前的他,不擅於表達自己的感qíng。當他qiáng行將戀人的名份加諸到兩個僅僅知道對方名字的人身上,她明顯的抗拒和彆扭讓他滋生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寵溺之感,於是就有了他每天陪她晨跑的習慣,於是就有她與步溫柔遲歸時他等在校門口的一幕發生,接下來事qíng終於有了突破xing的進展。

    第二天她破天荒缺席了早cao,郜馳從步溫柔口中知道事qíng的原委後直接去了她的寢室,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她抱走,送去了醫院。簡諾發了一夜的高燒,醒來的時候郜馳趴在病chuáng前睡著了,而她的手,被他緊緊握住。

    那是他們第一次牽手,那種感覺,柔軟入心。那個瞬間,女孩的心融化了。除了父母,眼前的他是第一個在她生病時徹夜照顧守護她的人。

    qíng感的變化或許並沒有太過明顯的界線,只是發生在剎那。虛弱的女孩看著熟睡中的他,心裡湧起無邊的柔qíng。對陌生的郜馳,忽然就有了莫名的好感。

    大概過了十分鐘之久,像是承受不住簡諾灼灼的目光,郜馳醒了過來。抬手摸摸她的額頭觸定燒退了,他朝她笑了下,語氣極其溫柔:「有沒有哪兒不舒服?嗓子疼不疼?頭呢,暈不暈?」見她輕輕搖頭,他再次彎唇,「那餓不餓?想吃什麼,我去買?」

    簡諾還是搖頭,纖小的柔荑自然而然地回握住他的手,開口時嗓音有點兒啞:「謝謝你。」話音落下,原本毫無血色的小臉泛起淡淡的紅暈,她在為自己下意識的動作而害羞。

    他俯過身,神qíng淡淡地為她掖著被角,簡諾看見他削薄的唇角微微揚了一點點,然後聽到他像是自言自語般低聲抱怨:「好像從認識開始就總是給我添麻煩。」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委屈的樣子透著幾分純真的孩子氣。

    郜馳伸手,親昵地拍拍她的頭,看著她的眼神是溫柔的,憐愛的,「故意的也沒關係,這樣挺好。」

    「嗯?」簡諾皺眉,不解地看著他。而他只是彎了彎唇角,笑得高深莫測。

    簡諾或許不知道她當時的樣子有多可愛,但郜馳卻記得很清楚,清瞳內隱隱的疑惑和臉上孩子氣的表qíng讓在病中虛弱的她顯得嬌憨無比,那一刻,他忽然就想告訴她心裡的想法,然而,終究還是忍住了。

    簡諾那次是因為胃腸感冒引起的高燒,住了兩天的院。在此期間步溫柔和寢室的姐妹下課來看過她,而郜馳則向學校請了假寸步不離的守著她。簡諾生平頭一回和異xing相處這麼長的時間,儘管名義上是他的女朋友,可她始終堅持那是因為圖書館事件給彼此造成了困攏,他為了幫她解圍才這樣說的,所以覺得他們的關係微妙到不足以讓他這樣照顧她,近爾總是似有若無地拒絕他的關心,甚至常常緊張得不知該和他說什麼。而郜馳呢,儘管沒有現在的從容穩重,甚至面對心儀的女孩他也會莫名緊張,但他依然表現得很好,至少簡諾從來沒有發現他有絲毫不自在。

    那兩天對別人而言再平常不過,然而對於郜馳和簡諾來說卻意義非凡。郜馳看向時不時就臉紅的女孩的目光愈漸溫柔,簡諾則在他體貼入微又略顯霸道的照顧中很快卸下了心防。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或許真的無法準確衡量,兩個xing格習慣迥然不同的人,就這樣在一次意外中走進了彼此的生命。從此以後,糾纏不離。

    出院那天郜馳親自將簡諾送回了寢室,記得在她拒絕的時候,他這樣說:「做事要有始有終,我帶你出來的自然就得負責送回去。」然後不由分拉住她的手,一路相牽地走進她宿舍樓的大門。

    事後簡諾還一直奇怪為什麼被稱為男生禁地的女生宿舍樓郜馳卻可以隨意進出。不過像這種沒有建設xing的問題身為未來執業律師後選人的簡諾自然不會傻傻地問出口,只當他長得比較帥,所以阿姨格外照顧。她向來都是這樣單純而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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