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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46:58 作者: 沐清雨
郜馳始終一言不發地坐在最後面,看著身穿職業套裝,大方自信,侃侃而談的簡諾,眼神變深。
曾經喜歡纏著他要他陪、和他撒嬌的小女朋友到底是長大了,再依賴他也已經是獨擋一面的職業女xing了。庭審時她的犀利gān練他已親眼所見,此時又目睹她的專業和敬業,俊逸的面孔上揚起微笑,對於能力卓越又不張揚的簡律師欽佩不已。
其實對於蛻變成長的簡諾,郜馳何嘗不需要適應?!
不得不說,在時間與距離面前,感qíng總是顯得比較弱勢。
日子悄如流水,竹海里的每位員工都各司其職。簡諾並沒有因為與郜馳關係的轉變對工作有絲毫懈怠,相反的,她用心的程度遠遠超出了身為法律顧問應盡的職責。在丁卉以及各部門經理的協助下,她逐步完善酒店對內的勞動合同及規章制度,同時為對外的經營活動計劃提供法律支持,最大程度預防和避免法律糾紛的發生。
短短十天左右的時間,簡諾對於竹海的日常管理方式已經完全了解,更是利用與郜馳吃晚飯的時間對他即將簽訂的合同進行細緻的分析,提醒他合同本身存在的風險。郜馳被她嚴肅的語氣弄得哭笑不得,故意板起臉沉聲要求:「以後下班時間不許再和我談工作。」
那是他酒店的工作呢。簡諾忍不住皺眉,嗔怪地看向他,卻見他體貼地為她盛了碗湯,笑得別有深意:「趕緊喝,堵上你的嘴。」
簡諾小口小口地喝著湯,心裡暖洋洋的,她忍不住淺淺笑了。眼前的一切似乎正朝著好的方面發展,儘管過度的勞累令簡諾有些疲憊,她依然陷在幸福里不知歸路。
在竹海即將開業的前幾天,簡諾很順利也很有效率地完成了身為法律顧問先期該做的工作,因為遺囑案即將開庭,這天清晨她按時回金泰上班,結果助理林珊告訴他駱羿恆因為生病已經兩天沒來事務所了。
「哪裡不舒服了?」簡諾心一驚,在她印象里駱羿恆一直是個生活極有規律,而且因為常常運動體質也很好,怎麼突然就病了呢?還連續兩天沒有來上班?想到他對自己的照顧,她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自從去竹海上班,她差不多和外界斷了聯繫,親近如師兄,也很久沒通電話了。
「我也不太清楚,駱律師沒說,只是打電話來jiāo代我工作的時候嗓子啞得不行。」林珊看著簡諾,笑得神神秘秘,眼裡滿是促狹之意:「我們原本還打算下班後去看駱律師,現在看來得改變計劃了。簡律師,駱律師就jiāo給你嘍。」不等簡諾說話,已經抱著文件走遠了。
簡諾無聲地站在辦公室門口,心中五味雜陣。儘管他從未挑明了表達什麼,但駱羿恆對她的好外人是都看在眼裡的,不止葉優里和步溫柔會偶爾製造機會讓兩人獨處,就連事務所里的同仁都認為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甚至連不苟言笑的師傅蘇銘都會時不時調侃兩人。
簡諾知道對於她等郜馳的決心駱羿恆比誰都清楚,也正是這種無聲的拒絕讓他們的關係始終停留在師兄妹的階段,四年都無法逾越一步。但駱羿恆不知道,在簡諾心裡,他有著舉足輕重的份量,根本無人可替代,哪怕不是愛。
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了手上的工作,簡諾和林珊打過招呼後,驅車去駱羿恆的公寓,路上經過超市給他買了些吃的。無論如何,對於病中的他,她不可能不擔心。
門鈴響了半天才聽到房裡傳來細微的聲響,緊接著是連續的咳嗽聲,當房門打開時,頭髮有些亂的駱羿恆怔了怔,似乎沒有料到簡諾會來,默默凝視了她一會兒,開口時鼻音濃重:「今天沒去竹海?」
簡諾見他臉頰有些紅,下意識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竟是滾燙:「怎麼病成這樣?走,我陪你去醫院。」話語間就要拉他往外走。
駱羿恆及時按住她的手,安慰道:「不用了,我吃過藥了。」說著拽她進屋,關上了門。
「在發燒呢,光吃藥怎麼行?」簡諾瞪著他,微有些惱。
很少見她發脾氣,駱羿恆笑了,接過她手中的袋子看了看,說:「那就等我先吃飽再去。」
「是不是早上就沒吃?」見他點頭,簡諾嘆氣,「那你先去躺會兒,我給你熬粥。」
「你行嗎?別把廚房燒了。」駱羿恆本想自己動手,卻又敵不過心裡的一點點渴望,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很想吃她親手弄的東西,哪怕是糊的焦的都無所謂。
「對我有點信心好不好?熬個粥而已。」見他抿嘴笑,簡諾推他回房:「你先躺著睡會兒,好了我叫你。」
對於簡諾鮮少表露的關心,駱羿恆沒再反駁。他乖乖躺好,任由她為他把被子蓋得嚴嚴的,像個聽話的孩子。直到聽見關門的聲音,他才緩緩睜開眼晴望向壁頂,目光空茫。
自律的他在見過郜馳之後被抽光了最後一絲堅持,向來滴酒不沾的他在那夜喝了很多酒,卻沒有絲毫醉意,哪怕理智一再提醒他該放手了,然而他還是不知不覺地將車子開到簡諾公寓樓下。
午夜十二點,他看見郜馳送她回來,他看見他們輕輕地擁抱,然後,郜馳的手溫柔地撫過她臉頰……那個瞬間胸口翻湧的疼痛感令他幾乎站不穩,瘦高的身影終是被淹沒在暗夜中的樹影之下,直至天明。
原來心根本不由自己撐控,付出的感qíng終究不能隨著一句「放手」而收回。
無法言明
簡諾並不是個喜歡下廚的人,儘管畢業後就在過起了獨立的獨居生活,骨子裡依然是個生活無法「自理」的人。因為沒有拿捏好時間,粥被她熬的太爛了,可雖然如此,駱羿恆還是吃了不少。
原本想著自己煮的會比外面的衛生營養,到底還是搞砸了。簡諾歉然:「我還是去外面給你買點兒別的吧。」雖然他吃得津津有味,可看著賣相併不怎麼樣的粥,她很慚愧,真怕讓他病上加病吃壞了胃。
駱羿恆抬眼看著她,語氣和緩:「不用,很好。」對於他而言,只要是她煮的,怎麼樣都好。
簡諾聞言錯開了目光,沒有說話。
等他吃完又過了會兒簡諾遞上水和藥,又給他額頭敷冷毛巾,後來又找到體溫計,結果居然已經燒到三十九度了,她嚇了一跳,不顧他的堅持當下決定送他去醫院打點滴。
駱羿恆已經病了兩天,高燒不退令他感到頭暈,也覺得虛弱。簡諾擔憂的神qíng讓他胸口湧起暖意,他沒有反駁,任由她幫他找出外套穿上,扶著他出了門。
打了一夜的點滴,簡諾始終在病chuáng前陪伴。駱羿恆睜開眼晴,她趴在他手邊睡著了。想抬手摸摸她的頭髮,勾纏之下才發現,她纖小的手根本就被他握在掌心。
難怪睡夢中一直覺得有一隻溫暖的手撫慰自己,原來是她。駱羿恆沒有出聲,欣慰般靜靜躺著凝視她的睡顏,神qíng有些飄忽。一直就知道清麗的她是漂亮的,溫暖的淺淺微笑加之淨如泉水的清瞳,讓整個人看上去嬌柔而又與眾不同。就在昨天臨睡前她低頭體貼地給他掖被角的時候,她若有所思的神qíng特別迷人,瑩亮的眼底是前所未有的溫柔。那個瞬間,他怔忡著說不出話,以至簡諾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調侃道:「師兄,你不會是燒糊塗了吧?」
他笑,輕輕閉上了眼晴。覺得此時此刻有她的陪伴,時間變得彌足珍貴起來。想讓她回去休息的話硬是梗在喉間,無論如何說不出口。明知道她和郜馳是戀人他還是放縱了自己一次。就這樣吧,自私而貪婪地霸占她一夜,讓她留下來陪陪他。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自己能夠病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不知是不是覺察到被人注視,沒過多久簡諾就醒了,第一反應就是伸手摸他額頭,確定燒退了,鬆了口氣,她柔聲問:「頭疼不疼?」
「不疼。覺得好多了。辛苦你了。」駱羿恆見她大大的黑眼圈,有些心疼,然而語氣卻極為平和。在她面前,他一直很努力地控制自己的qíng緒,深怕失了分寸,將兩人親近的關係打破。
「難得有機會照顧你一次,表現還不及格,真是。」想到前不久生病時他體貼入微的照顧,簡諾覺得不好意思。她黯然地癟嘴,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挫敗令她看上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怎麼不及格了?難道要在我睡熟的時候背我回家?」他逗她,手掌輕輕覆在她隨意垂放在chuáng邊的手,像是老朋友般安慰地拍了拍。
他總是這樣潤物細無聲。簡諾胸口隱隱疼起來,嘴唇動了動,她終究什麼都沒有說。
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簡諾堅持請來醫生又為駱羿恆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大礙,只要按時吃藥、注意休息很快就會好,她才送他回家。
路上,她的手機響了起來,看到號碼顯示是「小姨」。接通後,簡諾的臉色霎時變得蒼白,一腳踩住了剎車。
靠在座椅里休息的駱羿恆猛地睜開了眼晴,驚問:「怎麼了?」
簡諾忽然哽咽,吸著鼻子說:「我媽媽住院了。」然後慌亂地按著手機的鍵盤。
駱羿恆知道她應該是在給郜馳打電話,這個時候她是需要有人陪在身邊的,可是電話響了很久卻沒有接,然後她失望地掛斷,沒有再打。
想到駱羿恆還病著,簡諾勒令自己冷靜下來,「我先送你回公寓。」說著就要啟動車子,然而東風本田卻像是和她作對一樣,居然在這個時候罷工。
駱羿恆看著她扶著方向盤的手都在顫抖,在心裡沉沉嘆了口氣,拉開車門下去,走到駕駛座那邊:「下來,我開。」
「我行的,你……」
「下來。」話還沒說完,已被駱羿恆沉聲打斷。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他怎麼可能放心讓她獨自開車回家。
見簡諾還想說什麼,他長臂一伸將她拉下來塞到副駕駛座上。重新坐回車裡,側身為她系好安全帶,才說:「知道你行,可我來會比較快。」話語間已嫻熟了發動了車子,修長的手指用力打方向盤。
東風本田在清晨車流稀少的街道上調轉了車頭,急馳著朝通往臨城明港市的高速路上駛去。
兩個小時之後,簡諾已經在明港市的中心醫院。她跌跌撞撞著跑到病房外,剛好看到醫生從裡面出來。
簡諾急問:「醫生,我媽媽怎麼樣?」
「還好送來的及時,現在已經沒事了。不過畢竟年紀不輕了,怎麼也要躺上一段時間。」醫生看了簡諾一眼,目光最終落在她身側的駱羿恆臉上,很專業地jiāo代:「這段時間病人行動不便,要隨時有人在身邊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