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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46:58 作者: 沐清雨
就這樣幫她嗎?單蜀柔盯著的他挺拔的背影,怔在座位上不知道該不該說聲「感謝」。
會客室的門在身後輕輕閉合,郜馳腳下未做停留,逕自回到專屬的辦公室,經過玻璃門前丁秘書的辦公桌時,他吩咐:「酒店法律顧問的事儘快落實。」
「好的,郜先生。」丁秘書站起身來,見他yù走,及時給出建議請他定奪:「我看過宜城幾家律師事務所的資料,覺得智圓、四方以及金泰三家事務所實力相當。」
「金泰。」郜馳一捶定音,伸手推開厚重的玻璃門。
即將靠近
就在丁秘書與金泰律師事務所商議簽訂法律顧問合同時,簡諾接到單蜀溪的電話,顧不得頭暈得像是隨時要暈倒,和駱羿恆的助理林珊打了個招呼,拿了車鑰匙出門。
單蜀溪接到了單蜀柔的電話,對於她的某些想法多少猜到幾分,或許是顧及到同樣是父親的兒女,也或許是有其他想法,他並沒有一口回拒,只說推說很忙再約時間見面。在見她之前,他覺得有必要和自己的委託律師面談一下。
見面地點約在距陽光廣場十五分鐘車程的後新街「醉仙居」茶室。當簡諾在茶室工作人員引領來到清幽雅致的包間時單蜀溪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若有所思。
「單先生來很久了?」簡諾走到他對面坐下,輕聲打斷他的沉思。
也許是想得太入神,直到簡諾開口單蜀溪才發現她來了,儒雅一笑,他說:「我早上就在這。」見她面露不解,他環顧了下四周,解釋道:「這茶室是我母親的,自從她過世,就由我打理。」話語間,他抬手揮退yù上前的茶藝員,親手為簡諾沖茶泡了一杯功夫茶。
簡諾想起來他曾說過這事,道謝後端起聞香杯在手中拂搖後在鼻端處輕緩晃過,深聞其香,然後垂下雙睫輕抿了一口,等茶在嘴裡充分滾動迴旋後慢飲而下。
透過金絲眼鏡,單蜀溪的眸底划過一絲光亮,覺得眼前的女人異常寧靜秀麗,與之前認識的簡律師判若兩人,法庭上的她gān練而犀利,此時品茗的她散發著無盡的恬淡與柔和。
彎唇一笑,他問:「如何?」
簡諾再次細細品嘗後才說:「不愧是名茶之冠。唇齒繞香,讓人心曠神怡。」
單蜀溪悠遠的目光注視著她的雙眸,語氣淡定:「沒想到簡律師也善品茗。」
簡諾不好意思地擺手,「完全是外行……」話還沒說完,她突然咳起來,小臉都憋紅了。
單蜀溪見狀紳士地遞上紙巾,又體貼地倒了杯溫水,關切地問:「沒事吧,簡律師?」
「沒事,只是感冒。」喝了口溫水潤喉,簡諾歉然:「真是不好意思。」
「該說不好意思的是我。」單蜀溪自然不知道簡諾淋雨生病的事,此時終於發現她的異樣,對於約她出來見面的舉動有些歉意:「案子的事改天再談不遲,我先送簡律師回去休息。」
「沒關係,感冒而已,還沒嚴重到需要臥chuáng休息的程度。」簡諾拒絕,保持著工作中廢寢忘食的勁兒,儘管已經感覺到身體有些虛弱,終究不想白跑一趟。
「真的行嗎?我看你臉色確實不太好。」注意到她臉色有些蒼白,單蜀溪忍不住再勸:「蜀柔打電話約我見面,我只是想問問你的意思,不急在一時。」
「不管上輩人有什麼恩怨,你們總歸是兄妹,如果不是她的行為對你造成了傷害,也不至鬧上法庭,她約你見面應該是想庭下合解。」簡諾不再繼續自己生病的話題,切入主題:「如無意外,再次開庭時就會宣判她手中的遺囑無效,從而以單先生手中的遺囑分配你父親留下的遺產,那麼她得到的也就是那處房產,不知對於這樣的結果你是否滿意?」
單蜀溪的注意力果然被成功轉移,他所答非問:「我會要求醫院出示一份我父親生前詳細的身體報告,如果蜀柔的所作所為令他qíng緒波動過大而致死亡,我會向公安機關提出申請追究下去。」
簡單的一句話,簡諾已經明白單蜀溪並無意庭下合解,身為他的律師,她有責任最大限度維護委託人的權益,然而就人qíng方面而言,她考慮到他們畢竟是兄妹,忍不住問:「如果報告證明單老先生並不是因受到過度刺激離世,單先生會不會控告單小姐敲詐勒索?」
單蜀溪的回答很簡單,僅僅只有一個字:「會!」
簡諾怔了一下,抬眸望了眼對面坐著的外表斯文的男人,又將目光投向了窗外,心想錢真的不是什麼好東西。
片刻,簡諾又劇烈的咳起來,單蜀溪才驚覺他過於無qíng的回答或許引起了她的誤會,正yù再說什麼,她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簡諾淡笑表示抱歉,取出手機接通:「師兄?」
「在哪呢?工作談完了嗎?」駱羿恆與師傅,也就是金泰律師事務所的負責人蘇銘研究完「竹海度假酒店」的合同後聽林珊說簡諾出去了,想到之前她咳得厲害,他急急拔通了她的電話,現在聽到她的聲音,微微放下了心,卻還是忍不住責備:「身體不舒服怎麼還敢開車出去?你的竹子jīng神能不能換個時間發作?」
竹子jīng神?還是頭一回在他的話里嗅到譏諷的味道呢!簡諾聞言輕聲失笑,想到大四那年帶病上課時步溫柔就是這麼罵她的。身體無異時以竹子jīng神比喻她的勃勃生機和剛勁向上的勁兒自然很貼切,可憑她現在頭暈目眩的表現確實不是發揮竹子jīng神的時候,於是,簡諾識趣地沒有回嘴,又聽他追問道:「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在哪兒?」駱羿恆到底不放心她開車,執意要來接她,嚴肅的語氣不容反駁。
簡諾無奈,說了茶室的位置。掛了電話,又與單蜀溪談起案子的事,剛好談完的時候有輛計程車停在了街邊,手裡拿著文件袋的駱羿恆從車裡出來。
簡諾透過窗子向他招手,同時起身告辭。
因為整天都在咳嗽,簡諾感覺頭昏沉沉得很重,再加之下午的時候又開始好像有點發燒,起身的瞬間眼前突然一黑,柔弱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向旁側歪倒過去。
「簡律師?」單蜀溪手疾眼快,長臂一伸及時扶住她手肘,心中懊惱今天確實不該約她出來,意識到她這場感冒很嚴重,關心地問:「你怎麼樣?還好嗎?」
簡諾不止眼前陷入剎那的黑暗,更有瞬間的失聰,對於周圍的聲響全然感覺不到,只隱隱知道自己的手很快被一隻寬厚而溫暖的手握住,而她也在這隻手的拉動之下輕輕靠進了一個人的懷抱。這個人的味道她很熟悉,是駱羿恆。
「小諾?」駱羿恆半摟著她坐下,qíng急之下不自覺地叫了她的小名。
簡諾皺著眉,片刻後才緩緩睜開緊閉的眼晴,等看清身側的人,淡淡笑了笑:「長這麼大,終於成功暈倒了一次。」
這個時候還有心qíng開玩笑?單蜀溪鬆了口氣,失笑。
駱羿恆哭笑不得,愛憐地揉揉她的頭髮,語氣不由放柔了幾分:「能不能走?」
「又不是紙人,風一chuī就破。」簡諾皺著秀眉,就著他扶她的手勁站在起來,側身對單蜀溪說:「我先走了,單先生。有事我們再聯繫。」
有駱羿恆在,自然不必單蜀溪送簡諾,站在茶室門口目送兩人離去,他才轉身回到包間,獨自坐到夕陽西下。
在駱羿恆的堅持下,簡諾被帶到醫院打點滴,看著他跑前跑後排隊掛號就診拿藥,最後又扶著她安置到病chuáng上,簡諾的眼晴有些濕,「師兄……」
「你的感謝我收到了,不用再說了。」駱羿恆打斷她,伸手理了理她額前散落的碎發,目光溫和,「睡一會兒吧,等針水打完了我叫你。」
除了昨天,簡諾從沒在他面前哭過,此時面對他幾年如一日的關心,她內心卻溢滿了淚水,拒絕的話與他的深qíng一樣,終是難以啟齒。
天邊落下最後一片餘暉,病房裡漸漸沉寂下來。
當簡諾疲憊地緩緩睡去,駱羿恆輕柔地握住她素白的縴手,目光落在那份出來時帶上的合同,心微微的刺痛,隱藏在深心處的qíng緒似是要在瞬間翻湧而出。他不知道,等她醒過來,要如何對她說他早已知道郜馳回來了。
夜色來臨,黑色的天幕壓得人喘不氣來。駱羿恆默然坐在chuáng邊,覺得這極有可能是最後一次如此近地陪在她身邊,從今以後,她的世界裡又將只剩郜馳一人。
他無力yīn止什麼,更沒有立場。當年郜馳離開,她的生命仿佛在同一時間失去了狂悲狂喜的能力,面對她純淨溫和的微笑,他能隱瞞四年,已是奇蹟。不是沒想過試探著表達些什麼,然而他擔心依她執拗的xing子,有些話說出了口,反而讓兩人好不容易親密起來的師兄妹關係瞬間僵化。
她對心底那份愛的領地的堅守,駱羿恆比誰都清楚。所以,當收到「竹海度假酒店」的合同,他幾乎連考慮都省略了,直接向師傅推薦簡諾為法律顧問。或許多少存了些私心吧,他想與其讓三人在原地打轉,不如就由系鈴的人來解鈴吧。如果到最後,她的選擇依然是他,如果郜馳還愛著她,他就放手。
不是說成全也是愛的一種嗎?駱羿恆覺得,他是可以偉大一回的。
簡諾睡醒的時候人躺在公寓的chuáng上,臥室的門半開著,客廳里有束昏huáng的燈光投she進來。猶豫了下,她掀開被子下地。
聽到背後傳來的聲響,站在窗前凝思的駱羿恆轉過身來,「怎麼起來了?」說著把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問她:「感覺好點兒沒有?餓不餓?想吃東西嗎?」
簡諾的jīng神恢復了幾分,柔柔一笑,「好多了,頭都不暈了。」猜想他肯定也沒吃東西,就說:「家裡只有面了,吃不吃?」她平時幾乎不開火,所謂的面其實是方便麵。
「還是我來吧。」想到她的廚藝,駱羿恆忍不住皺眉,解開襯衫袖扣挽高了些,邊往廚房走邊說:「從醫院回來的時候買了點粥,給你熱熱。坐客廳等。」
知道有他在想下廚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未避免給他添亂簡諾也沒堅持,乖乖坐在客廳里看電視。
當兩個人吃完東西收拾好碗筷,駱羿恆囑咐她半小時後再吃一遍藥,才把裝著合同的資料袋遞到簡諾手上,「你看看吧。」然後不等她說話,逕自打開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