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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51 作者: 昨日花影
    想來是皇帝駕崩了。

    凝玉的心裡空落落的,她站在殿下,看著漫天的烏雲,再看所有的宮人們,跪成了一片沉浸在皇帝駕崩的悲痛中。

    一會,太子會召見大臣們進宮,而太后和皇后會料理皇帝的喪事。

    而她,剛入宮的太子妃,不是那麼起眼。

    這是最好的時機。

    想到這裡,她低著頭向朝露殿走去。

    皇帝對她吐露的那句話是:「朝華殿,匾額後。」

    哪裡藏著什麼,只有看了,才知道。

    --

    自從皇帝駕崩,凌軒順理成章的接見大臣,他既要裝作強忍悲痛的樣子,又要料理一系列的事情,他已連續兩夜沒合眼了。待稍有時間後,他發現太子妃此人一直處於消失的狀態。

    她不該守在皇后身邊,安慰皇后,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嗎?可她究竟在哪裡?

    凌軒怒氣沖沖的趕回寢宮,發現凝玉還穿著前天的衣裳,未著喪服,呆呆的坐在桌前,眼底微紅,看得出也是未合眼的。

    「你想反了嗎?」凌軒冷笑:「舉國大喪之時,你這是什麼樣子?」

    「我一直在這裡,寸步不離。」凝玉微微眨了眨眼睛,木訥的說。

    「我知道。你究竟想做什麼?」

    「我在等殿下來找我。」

    「哈?」他像聽了一個笑話:「我來找你,以為你對我很重要嗎?你看得起你自己了。」

    凝玉冷冷的說:「殿下誤會了,我是意思是,最好您能來見我,而不是我派人去找您,而徒增嫌疑。」

    凌軒道:「你若是有話,就快說!我不喜歡猜啞謎。」

    「殿下不喜歡,可是臣妾喜歡,比如……猜一猜這道聖旨中寫了什麼?」凝玉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個明黃色的捲軸,放到桌上。

    凌軒見了,眉頭緊皺:「這是,是什麼?」

    「我不知道。自從得到後,我一直好好的放在手中,從未打開過。殿下想知道,您自己開啟是就了。」

    凌軒握著那聖旨,道:「我怎麼知道你沒開過?」

    「上面有漆封的封條。打開過的話,一眼便知。」凝玉道:「這是陛下駕崩之前告訴了我一句話,我順著那句話去朝露殿找到了這個。可是臣妾不敢私拆聖旨,只想交給您。」

    「父皇何事告訴了你,我怎麼不知道?」凌軒抬起她的下巴:「而且你為何當時不說?要留到此時才講給我聽?」

    「我想講給殿下聽,但是殿下叫我出去,不得逗留,再那之後,您身前身後都是人,我哪裡有空告訴您這個消息。」凝玉不忙不忙的說:「這封想必對您很重要,我不敢私拆。」

    凌軒這才放開凝玉,去開那道聖旨。

    其實不用想,聖旨中寫的絕不是好事。父皇留了後招,卻不想無人可託付,最後竟然託付給了曾凝玉,而曾凝玉到底是個識時務的人,她選擇了告訴自己,而不是私自拆開這道聖旨。

    聖旨裡面寫了什麼?廢黜他的太子之位,還是什麼?

    凌軒很想知道,父親能想出什麼辦法來懲罰他。

    可是當他打開聖旨的瞬間,卻緊蹙眉頭,不解的看了半晌,才哈哈笑了兩聲,坐到了桌前:「竟然是這樣,竟然是這樣,他未免太看得起你了。」

    「殿下,您說什麼?」

    凝玉的確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才決定把聖旨原封不動的交給凌軒的。

    她是在示好,對他表忠心。向他證明,她得到了聖旨卻仍舊和他站在一起。

    「你自己看!」凌軒把聖旨甩給凝玉。

    凝玉打開聖旨瞧了一眼,只見那聖旨之上,只有皇帝的龍印和親筆題寫的落款,卻無內容。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陛下會讓她去找一個空白的聖旨?她就為了這麼個東西守了這麼多天?她還以為這上面寫的會是廢黜凌軒的儲君之位。

    「你還記得父皇駕崩前,對你說了什麼嗎?」

    凝玉低眸回想……他說的是,殺了他,殺了他!

    「難道是……」皇帝要她在空白的地方填寫上要處死凌軒的內容,然後當做真正的聖旨宣告?

    怎麼可能?她可做不到,就憑她?

    不,皇帝的意思是,不是叫她自己這麼說,而是想叫她聯合嶸王,寫好詔書後,發動兵變,名正言順的奪取皇位。

    「……」一口氣堵在胸口,她不知道該如何表現,才能像什麼都沒發生的那樣。

    「如果你知道裡面的是空白的,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會怎麼做?」凌軒笑著說:「你也看到了,父皇對你報以希望,而你卻背叛了他的最後的意願,轉投向我了。」

    「……」凝玉想了想,須臾笑:「我想陛下的確是病了,否則怎麼會有這樣荒唐的想法?我對您不利,我有什麼好處?我現在是太子妃,是未來的皇后。如果您不繼承皇位,那麼我呢?何去何從?」

    凌軒冷笑:「或許後繼者,迷戀你的容貌,讓你做皇后也不一定。」

    「就算我還是皇后,折騰一圈回到了原點。」凝玉嗤笑:「我是何苦來?你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還沒蠢到用性命賭一個毫無勝算的未來。」

    「……所以父皇敗給了我。」凌軒收起那道聖旨:「他一輩子只注重感情,所謂的重情重義,其實是拎不清。他不懂,排在第一位的從來都是利益二字,而不是情誼。況且,你對獨孤燁嵐,不是沒感情麼。」

    凝玉配合的臉色一變。

    這時凌軒摸著那聖旨笑道:「父皇留給我了一個好東西。你覺得這裡面是填寫點什麼好呢?先皇遺詔的分量不可小瞧。」

    「這要看殿下內心想要什麼了。」凝玉說。

    曾凝玉是難得的一個能夠和他正常對話的人,他身邊圍繞的女人們男人們和太監們,向來揣摩他的心思,小心翼翼畢恭畢敬。凌軒忽然覺得就算她頂撞冒犯自己,但能和她這種聰明而又識時務的人相處,很是不錯。

    「……不如寫上,如果曾凝玉一年內未育皇子,便杖斃,如何?」

    他想看她驚恐的表情,可惜並未出現,她淡笑了下:「先皇不會留下如此荒謬的遺詔。」

    「是麼,那就再改一下。太子妃一年未育皇子,便傳其妹入宮,封妃侍駕。」凌軒道:「你有個庶出的妹妹,止媚,待嫁閨中吧。」

    「……」這一刀戳的很,正中她的軟肋。

    她最厭惡的便是兩個姐妹共侍一夫,尤其還是蘇姨娘的女兒止媚,想想就噁心。

    凌軒見她露出不滿的表情,才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放心,我不會把如此珍貴的先皇遺詔用在這般無聊的事情上面。好了,這件事過去了,你可以放心大膽的換上喪服治喪了。」

    「臣妾遵命。」

    「你去陪母后,至於……皇祖母……」凌軒道:「先不要理她。等喪期過了,再說。」

    「是。」

    這麼叮嚀她,是對把她當做自己人看待了嗎?

    等凌軒走了,凝玉緩了好一會才對碧珠道:「……我的臉色是不是很糟糕?」

    「娘娘,你該休息了。」

    「……看起來憔悴最好不過。」凝玉道:「如果我精神飽滿,才會惹人不快。」尤其是愛挑毛揀刺的太后。

    --

    太后一見到凝玉,便氣不打一處來,這女人好幾天不見,也不知去哪裡了。現在才出來,最氣人的是太子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果她這個做皇祖母的不教訓她,她更要目中無人了。

    「你這兩天,到哪裡去了?」

    「臣妾在……有事要做。」

    「不管是什麼事,難道重要的過服喪嗎?你安的是什麼心?曾家是想造反嗎?」

    碧珠忙解釋說:「太子妃娘娘身子自那晚開始就不大好,一直病著,這兩天,勉強能起床了,便來了。」

    「哪裡有你這蹄子說話的份,給哀家掌嘴!」

    話音剛落,便有兩個壯實的婆子上前來,按住碧珠便要開打,凝玉怎麼能讓她們動手,道:「宮婢不過是替主子說話,該罰是主子!」

    皇后聽了,心疼朝凝玉搖頭:「你在胡說什麼?」那有你這樣搶著挨罰的。

    「好哇,你真是長了一副硬骨頭,上次哀家看在太子殿下的臉面上,沒有懲罰你,沒想到你根本不知悔改!今天就要你知道哀家治理後宮的嚴厲!」太后指著凝玉,恨恨的說:「給我掌嘴,打到她說出這兩日她在做什麼為止!」

    皇后一聽這話,忙說:「母后,太子妃說她病了,想來是真的,您不信這個,又能叫她說什麼呢?」一邊對凝玉道:「還不快些向老祖宗求饒。」

    凝玉哭喪著臉說:「臣妾,真的,真的是病了……」

    「你如果還是這句話,那就免不了懲罰了!」太后道:「給哀家掌嘴!」

    凝玉被兩個僕婦架住,前面很快站了一個是壯實的老嬤嬤,掄起胳膊便是一耳光甩來。

    腦袋震了一下,並不怎麼疼,比起在家和哥哥過招,不甚被他打中的力道,差太遠了。

    而那嬤嬤顯然看出凝玉並不在乎這點疼痛,便鼓足勁準備再來幾巴掌。

    突然這時就聽門外有人怒喝:「住手!在做什麼?」

    皇后聞聲,鬆了一口氣:「殿下,您來了。老祖宗問太子妃,這兩日在做什麼。太子妃說她一直病著,老祖宗不信,要罰她……」說完,也不等太后發令,便扶了凝玉起來。

    太子冷冷的看向自己的祖母:「皇祖母憑什麼不信凝玉的解釋,就因為她是兒臣選擇太子妃,而不是您選的嗎?」

    話語中透著寒意,在空氣中蔓延。

    「凌軒,你在說什麼啊,哀家,哀家……難道太子妃遲遲不服喪就說的過去嗎?」

    「凝玉她病了,我知道,是我要她在寢殿休養的。皇祖母還有什麼話只管問我好了。」

    「你……你是在包庇她嗎?」

    凌軒冷笑一聲:「連我的話,皇祖母也要懷疑嗎?」看了眼凝玉,話鋒一轉:「讓自己的太子妃不被你們欺負,就是包庇的話……那麼,我的確是包庇她了。父皇大喪期間,我並不希望後宮有事端,倘若誰違背我的意願,藉機挑唆鬧事,不管是誰,我皆嚴懲不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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