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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51 作者: 昨日花影
他一怔,須臾笑著捏住她的下巴:「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氣人有一套。」
「是殿下自己認人不清,覺得天下的女人都一樣,才會覺得我的表現奇怪。」
他低頭呵呵笑了兩聲,挑了挑眉毛,坐到她身邊,攬住她的肩膀說:「你知道嗎?其實對曾家我一直都是提防的,從第一次見面,我就非常厭惡你,想叫你出醜丟臉。最好永遠別再進宮叫我看到添堵。」
「臣妾知道。」她回答的很平靜,仿佛在說一件早就被大家認可的事情。
他接著說:「一直到你救我之前,我都在盤算怎麼把你們家連根拔起……」
「殿下勞神了,曾家值得您如此費心真是罪過。」
「但是你救了我之後,我發現你有點不一樣,你比其他女人要冷靜多了,冷靜到可怕的地步。老嶸王遇刺,短短的一瞬間,你就做出了對你們曾家最有優勢的選擇……」
凝玉不想再回憶,插話道:「說了多少次,那是臣子該做的。我的救的是這個國家的太子。」
「說實話,如果再叫你選擇一次,你還會酒我嗎?」他揩著她的櫻唇,笑問。凝玉迎上他風輕雲淡的眼睛,古怪的呵呵笑了兩聲,並不回答。
他也笑:「從那之後,我不禁對這個救命恩人多加留意,我的想法忽然變了,我在想把敵人變成同伴。把有獠牙的野狗變成看家護院的忠犬,豈不是更好?而且這野狗似乎也想受到主人的飼養。」
「……」凝玉漠然的說:「這點您說過了,我們知道。我們家正是如此做的,否則,現在的我,就不會坐在這裡了。」
「呵呵。」他笑:「至於你……一開始,我並沒想過和你發生點什麼。我只是不想叫你帶著娘家的勢力嫁給奕楓或者燁嵐其中任何一人。」
「殿下這般操心弟弟們的婚事,想必很勞神吧。」
她一直平靜的說著諷刺的話,難得他今夜心情不錯,毫不計較。
「但是燁嵐卻一直不死心,他為什麼不想想,只要我活著,怎麼允許一個足以掣肘皇權寶座的勢力成長?」
「……」
「曾凝玉,你該感激我,如果我不娶你,我就會選擇殺了你。」他在她眼底尋求答案,可是她的眸底清澈如水,不見一點波瀾。他開始懷疑,他剛才的話,她是否聽聽進去了。
「殺了我?很像殿下的做事風格。」凝玉微笑。
「非要我說破嗎?」他居高臨下的說:「你該感激我的不殺之恩,還將你捧上高位。」
凝玉便起身,款款跪在他面前:「謝殿下不殺之恩,謝殿下恩典。」
她陽奉陰違的模樣,再次激起他的怒火,把她從地上揪住起來,甩到床上:「你究竟有什麼不滿?因為我不是獨孤燁嵐?」
此話一出,空氣瞬間凝固。
他猛地意識到自己的失言,他究竟在說什麼?
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來?
凝玉亦是一怔,這話是什麼意思?
「呵……算了,看你太長時間,我已經倒胃口了。」凌軒道:「我去張選侍那邊過夜。」說完,向外走。就聽曾凝玉在床上冷淡的說:「殿下慢走,臣妾不送。」
等凌軒走了,她捂著臉,抱住雙膝,看著燈燭,就這麼不知冷熱,毫無感覺到過了一夜。她一遍遍告訴自己,這樣做沒錯。
凌軒是個只對自己無法控制的人和事物感興趣的人。
如果她的想法,叫她猜到了,他覺得她無趣,而丟棄在一邊,那將是比衝撞他更慘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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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知道,太子爺在新婚之夜拋棄了太子妃娘娘而宿在了別處,這種事傳出去,無礙乎是對曾凝玉臉上抹黑。宮婢們想看到這位新太子妃娘娘怨婦般的哭喪臉,在第二天一早,好奇的伺候著她起床更衣去見太后和皇后娘娘。
卻發現曾凝玉安睡在婚床上,表情香甜,起身後也無半點的痛苦之色,而她身下的白絹有絲絲的血跡。
老嬤嬤的奇怪了,不是說太子殿下沒有宿在這裡麼,那這血是怎麼來的?檢查了下太子娘娘周身,沒有傷口,除了是那處的血之外,不可是別地兒的。
是太子爺和娘娘成事之後,才離開的?那麼他為什麼要離開呢?
是張選侍那個狐狸精勾人?
肯定是那個賤人,她一直覺得自己靠著寵愛能做成為太子妃,不想爺另娶了一位,便懷恨在心,給新東宮娘娘新婚之夜添堵。
那老嬤嬤默不作聲的收了白絹,放進袖中。仔細打量這位新太子妃,容貌身段家世自然沒得挑,關鍵是氣色也好,這點很重要,比起前一個病秧子妃子,這位想來是個能生養的。
等曾凝玉梳妝完了,她被引著去見皇后和太后娘娘。
這並不是第一次見面,但是以兒媳婦和孫媳婦的身份見到這兩個女人還是第一次。本該出現的凌軒仍舊沒出現。
皇后倒是有幾分愧疚,告訴她:「太子去伺候皇上了,慢待了你,你要理解。」
凝玉道:「以孝治天下,太子殿下理應作為天下的表率。臣妾怎麼會有怨言呢,如果天下的人都像殿下一樣忠孝兩全,才是我朝的幸事。」
皇后抿嘴笑,看向太后,贊道:「多懂事。」
「懂事?哀家可沒看出來。嘴上誰都會說。」太后開口便問:「聽說昨晚上,你沒留住殿下,是嗎?」
是她沒留住嗎?分明是他要走,誰攔得住?
不過,她的確有原因。
「……是。殿下的確沒有宿在新房。」
「你怎麼搞的?一個新婦連丈夫都留不住,你以後還能做什麼?你以為你那些才藝能當掩蓋你的失敗嗎?」
「臣妾有罪,請太后娘娘責罰。」
皇后微蹙眉頭,不免在心裡說,怎麼會這樣?分明是凌軒的不對,怎麼反倒責怪起新婦來了?她何錯之有?
「哼!」太后顯然不打算放過凝玉,反而變本加厲的說:「你以前挺厲害的嗎?攪的幾位親王不得安寧,怎麼卻留不住太子爺?」
凝玉微笑:「所以那些傳聞的真假,太后娘娘現在知道了吧。如果殿下被我迷惑,不理政務,坐實了外朝的傳言,才更恐怖。」
「你!你敢頂嘴。」
「只是如實回稟而已。」凝玉道。
太后怒極,揮手掃掉凝玉剛剛敬奉上的熱茶:「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敢頂撞哀家,這麼放任你下去,你還了得?」
皇后趕緊勸:「母后,您息怒,息怒,彆氣壞了身子,太子妃,還不快點給太后娘娘謝罪!」
「太后娘娘息怒,臣妾罪該萬死。」
語氣平淡,一點致歉的意思都聽不出來。果然太后聽了,更加憤怒,指著門外道:「讓這個賤婦跪著!跪著!跪到哀家說停為止。」
外面烈日炎炎,一盆水潑到地上,不多會就會被曬乾,叫一個柔弱的女子罰跪,時間長了會死人的。皇后自然不許:「母后,雖然太子妃有錯,但是這麼實在太重了,您不如換了法子,叫她閉門思過好了。」
「閉門思過?那叫懲罰嗎?哀家就叫她跪著!」說著太后瞪了皇后一眼:「哀家面前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了?下去!」
皇后只得欲言又止,嘆氣的坐到一旁,無奈的看著凝玉。
凝玉叩首:「臣妾知道了,這就去領罰。」說完,再叩首,離開大殿,在門前跪好。太陽曬的她整不開眼睛,但她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太后和皇后這對貌合神離的婆媳間的罅隙不是一般深。
皇后對她頗有好感,同時對太后敢怒不敢言,那麼她就代替皇后頂撞太后。
招惹了太后,便和皇后的關係更近了一步。因為她們有共同的敵人。
在宮裡生活,總要投靠一方,是太后還是皇后?
太后已經老了,皇后還年輕。最關鍵的是太后性格強勢,這種強勢的性格,必然不被凌軒那種霸道的人喜歡,等他登基之後,必然要弱化太后的權勢。
不信……走著瞧。
果然,很快便有個宮女跑出來,見四下無人,疊了兩塊帕子給她:「您快墊上,膝蓋會青的。」
「您就別推脫了,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你替我轉告太后……臣妾不想連累她,如果被太后知道我不安心領罰,就糟了。」
那宮女想了想,正巧這時前方來了一對人,她嚇的一縮,趕緊跑了。等那宮女跑了,凝玉抬眸看向來人,正是凌軒一行人,太監在他前面提著宮燈,貓著腰引路。
他看到了她,顯然有些驚訝她的遭遇,但這種表情只出現了一瞬間,很快便勾起了嘴角陰笑了下。
這種表情,她熟悉的很,意味他明白了某件事。
「愛妃,你這是怎麼了?」
「臣妾說話有失分寸,惹了老祖宗生氣,合該挨罰。」
「哦?是故意為之還是無心失語?」
她道:「自然是無心失語。臣妾只想孝敬老祖宗不想誤會了臣妾的話。」
「是嗎?」他顯然不信:「你以前不想失語的時候,可是從沒說錯過話!怎麼聰明機靈的你,忽然就變笨了?」
「臣妾也不懂。」
累,真累。為什麼他能猜到她心中所想。
「算了,我不管你說了什麼,為什麼受罰,但是能罰你的只有我!你先站起來,回宮。剩下的交給我處理。」
「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演戲的話,你做到這個程度足夠了。」
「沒有太后娘娘的命令,我隨便離開,殿下您會難做的。」
「我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干涉了?還是你覺得這是太子妃的權利?」
「臣妾不敢。」
既然你想救我,那麼隨便你。凝玉這樣想,讓宮婢從地上把她扶起來,向寢宮走去。走了幾步,見凌軒繃著臉走進了仁壽宮。
他說的對,懲罰她是他的權利,太后懲罰她,算是越權了。
回到寢宮,挽起褲腳見膝蓋上有些紅腫,並無大礙。她讓宮女揉了揉後,便坐桌前,呆呆的發怔。
碧珠是她家裡帶來的丫鬟,雖然話不多,可這時她發現小姐比她話更少了,忍不住問:「小姐,您怎麼了?怎麼進了宮,變得這麼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