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頁

2023-09-24 20:30:51 作者: 昨日花影
    可惜她似乎晚了一步,竟發現燈火全滅,若不是圓月當空,幾乎什麼都看不見。難道回來晚了,那幫賊已經殺了他了?凝玉推門進去,覺得手上溫熱,對著月光一看,竟一片猩紅。

    是血。到處是血。

    此刻她只覺得一股冰冷的刀風向她砍來,她嚇的閉上雙目,心說死定了。可是那刀並無砍下來,僅貼著冰冷的肌膚而已。她微微睜開眼睛,發現燁嵐滿身是血的站在她面前:「是你?」

    她定睛一看,果然地上七七八八躺的都是那幾個盜賊,而屋內的活人除了自己只有燁嵐。

    是啊,他怎麼可能被幾個毛賊幹掉。

    「……你受傷了嗎?」

    他看著她,忽然雙膝一軟,身子向前栽倒,她趕緊抱住他:「燁嵐----」

    他低啞的笑:「……我只是燒的發暈……並沒受傷……糟糕,一身的血腥味……」

    「是我不好,我不應該離開你!」凝玉將他往屋裡扶去:「咱們離開這裡,我帶你去找大夫。」他呵呵低笑:「……那最好快點……」

    隨他回到屋內,換了早先晾著的衣裳,一摸潮乎乎的,但比身上這件強很多,默默的換好。再看燁嵐,他坐在床上,衣裳穿了一半,坐在黑暗中沉重的呼吸,過了好一會,才似是咬牙般的繼續穿戴。

    他病的很重……

    果不然,出門一跨馬,他竟然伏在馬背上遲遲不能抬頭。

    此時天光微涼,她見他雙頰緋紅,臉紅的像剛煮熟一般,不禁在心裡說,如果他再看不到大夫,或許會死。

    清晨時分,空氣中透著冷冽,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能凍住心肺。

    凝玉牽著馬匹,深一腳淺一腳的帶著燁嵐去找大夫。終於打探到最近的村落的鄉村郎中的住所,她暫且放開燁嵐的馬匹韁繩,對病的迷迷糊糊的他說:「我去把大夫叫出來,讓他攙扶你進去!」

    一早上郎中本來接到了鄰村的問診請求,但凝玉不由分說,就把他攔住,一半威脅一般請求的說:「您必須隨我來!」那大夫本能的覺得眼前的女人惹不起,便一咧嘴:「好吧,我跟你去把病人扶到家裡來!」

    看到了燁嵐的白馬,她指了前方,告訴大夫:「病人就在那裡!」

    話音剛落,她忽覺得周圍氣氛凝重詭異,思慮間一股力量鎖住了她的喉嚨,從後面直接將她撂倒。她躺在地上,看到正上方的人臉,錯愕的驚呼:「秦城?」

    「賤人!你害了我家小姐!」他舉刀便砍,凝玉閃身一躲,刀砍在旁邊的旁邊的枯樹,呼啦啦倒了一片。

    「害秦月夏的是個叫袁宗敏的人,和我沒關係。」她找機會解釋,這時餘光暼到那大夫看發生械鬥,已經嚇的跳下馬,抱著藥箱一溜煙小跑走了。

    「少說廢話!我家小姐要不是和你在一起也不會死。」秦城根本不聽解釋,連連發招。凝玉一夜未睡,此刻只覺得身子發飄,躲了幾下後,越發吃力。她手邊沒有趁手的武器,對一個持刀男人的攻擊,毫無應對之力。

    眼看自己就要被砍中,突然一道寒光閃來,一隻羽箭深入插中他的心臟,秦城不相信的抬眸,尋找羽箭射出的方向。

    凝玉亦尋望,發現燁嵐勒緊韁繩使得身子後傾,左腳蹬住弓弩,左臂還保持著放箭的姿勢。

    在天光未亮的條件下,這麼遠的距離一箭射中心臟,況且他還病著。

    是他以前就這麼厲害?還是在邊境磨礪的?

    秦城的身子直挺挺的撲倒在地,凝玉無奈的搖搖頭,繼而騎上馬去追逃跑的大夫,直接扯住藥箱把人放倒後,拖了回來。此刻的燁嵐已經燒的意識不清了,雙眼朦朧的看了眼凝玉,笑道:「你是長的太漂亮了嗎?路上隨便蹦出個人就想調戲你呢。」

    「剛才那人是秦城!秦月夏的家奴,他分明是殺我!」調戲有用刀的嗎?她急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說笑!」

    「秦月夏是誰?」他含糊的問。

    「解釋起來太麻煩了,這不是重點……我扶你下馬,大夫來了。」

    此刻那大夫看了看四周:「如果沒人再追殺你們了,隨我進去問診吧。」

    燁嵐痛苦的道:「……請給我開藥服了。」他不能因為傷寒死在這種地方,他還有大仇未報。

    --

    「早知道咱們就騎馬找大夫了……何必在屋舍等大夫。差點遭了暗算。」

    燁嵐服藥後,蒙頭睡了一天後,氣色恢復了不少,聽到凝玉的話,兀自嘆氣:「那也叫暗算,幾個毛賊閉著眼睛都能擺平。」

    「不怕毛賊就怕疾病!如此英武的嶸王殿下,險些因為小風寒喪了性命!」她嘟著嘴巴,疲憊的趴在床沿邊:「折騰了幾天,終於安穩了,如果這個大夫也是那幫強盜一夥的,我可打不動了,交給你處理了。」

    燁嵐笑:「如果真是的話,那也沒辦法了,咱們實在是走了霉運。」他側身躺著,看向凝玉,忽然看到她衣領微開,裡面有一道粉色的疤痕,一看便知是新傷,他大驚失色,去撩她的衣領:「你這是怎麼弄的?」

    凝玉一驚,以為他要占自己便宜,打開他的手:「你要幹什麼?」

    「你脖子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哦。這個啊。」她把衣領豎起,故作輕鬆的說:「被人砍傷的唄,說了你也不記得。」

    燁嵐急道:「不記得歸不記得的,你現在說了,我當然記住這個混蛋的名字,是誰?」

    「是袁宗敏,我不是跟你說,來時的路上有個侯爺要我的命麼,就是他。」凝玉道:「不過他被我打傷了,傷的很重,興許已經死了。」說歸說,她不相信袁宗敏會那麼輕易能死。

    「袁宗敏……」原來是他!

    看來隱藏的敵人還真多,這樣說,除了太子還有人需要對付。

    「記得嗎?」

    「不記得!」

    「看吧,就說你不記得了。算了,現在說這些沒用,等咱們到了大同,找回身份,再算新仇舊恨!」凝玉給燁嵐掖好被子:「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湯藥熬好了沒有。」

    「你伺候過別人嗎?」

    她不懂他為什麼問這個,但是按照她的身份,她還真從沒服侍過別人:「你放心好了,嶸王殿下,我肯定盡心盡力不會把毒藥當做湯藥給你的喝的。」說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出安慰的樣子。

    誰知他狡黠一笑:「那你現在是不是以妻子的身份在照顧丈夫?」

    「……」凝玉沒料他這麼說,窘迫之下,把他身上蓋的被子拉上去蓋住他的臉:「殿下,不要多言,對身體不好!」然後,快速轉身跑出了臥房。

    大夫外出就診,這會家中除了凝玉和燁嵐外,便是大夫的獨子陸垣了。凝玉熬藥的時候,正碰到他在分撥藥材,凝玉禮貌的打了個招呼,陸垣受寵若驚,連連鞠躬,弄的凝玉頗不好意思:「陸公子多禮了。」

    「小姐……你,你是被那個人綁架了嗎?」陸垣很少和女子說話,羞的滿臉通紅,但說的話卻很有進攻性:「那個人一身的血腥味兒,並不是好人。」

    判斷完全錯誤。她深入塞外把他帶了出了,或許可以說她綁架了一個失憶的王爺。

    凝玉不知該說什麼,點頭或者搖頭?她苦笑:「是你爹告訴你的嗎?說他今早的時候射死了一個人。」

    陸垣點頭:「你這樣的人,不該和他那種野獸在一起。」

    野獸麼?對啊,那廝前天晚上還偷吻過她,這個混蛋!

    「我沒被綁架,我是自願和他在一起的。還有,我也不是好人。」

    「呵,有意思,凝玉,既然咱們不是好人,那麼隨後殺掉個把人也在情理中罷。」

    凝玉見燁嵐好端端的出現在煎藥廚房的門口,靠著門框笑的妖孽,眼珠瞄向陸垣:「你說呢?」嚇的陸垣向後跌出幾步:「你……你……」

    「你怎麼出來了?」凝玉無奈的走過去,把他往屋裡拽:「不許嚇唬小孩。再說了,咱們的確動手殺人了不是麼。」這麼說著,回眸看陸恆,看他驚恐的看著燁嵐,顯然是把他當成壞人了。

    把燁嵐送回屋內,為了他再亂跑,她不忘做一番威脅,如果他再亂動,她就拋棄他自己上路去了。再次回到廚房的時候,陸恆仍然不死心,打探:「你們是江洋大盜嗎?」

    凝玉無語,不知該如何回答。陸恆又問:「你們沒想過有一天會被官府抓住嗎?我們不會報官的,你們傷勢好了,之後就逃命去吧。」

    「……嗯……嗯……好……」她擠出笑容:「謝謝你。」

    這時大夫打外面回來,一臉的喜氣,見了兒子陸恆激動的說:「兒子,好事來了,村頭那幾個潑皮無賴不知怎地都被人殺了,這樣的話,咱們就不用再受他們盤剝了!」陸恆一聽,眼睛一亮:「真的,爹?」

    陸大夫使勁點頭:「這幾個為害鄉里的混蛋,死了好,死了好!」

    凝玉不想給他們潑冷水,但就現在的狀況,形成其他的強盜集團是早晚的事兒,不會因為死了一個,就永絕後患了。

    這時陸恆想通了,試探著問:「姐姐,那些強盜,是你們……」

    「不是!」她斬釘截鐵的說。她不想成為村子的英雄,那樣會十分惹人注目。她和燁嵐只想瞧瞧的養好病,最快的速度起程,趕回大同去。

    陸恆眼中閃過一絲失望:「還以為是你們……」

    提起殺人這回事,陸大夫則緊張兮兮的說:「小姐,咱們是不是得把昨天白天那個人給埋了?」經他一說,她才拍著腦門想起來秦城來:「難道還沒埋嗎?」陸大夫謹小慎微的點頭:「沒您的話,我哪敢自己埋呢?」

    「那麻煩您把他埋了吧。」凝玉道。說完就見陸大夫在大冬天的額頭冒冷汗,不禁嘆氣著說:「大夫,你是不敢,對嗎?」陸大夫為難地說:「平日只做救人的事,埋屍從未做過。現在那人的屍體在柴房呢,你自己想辦法處理掉吧,我實在,實在無能為力。」
關閉